許樂群楞了楞,旋即反應過來:“韓老爺,原來您的埋伏打在這兒!”
“許先生,秀峰是來做官的,不是來送命的。古人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秀峰想請你幫著想想,讓關押在前麵的那九十多個地痞無賴去對付私梟到底有沒有勝算?”
“先讓他們萬念俱灰,再給他們一線生機,他們敢不用命!”
“這麼說可以放手一搏?”韓秀峰微笑著問。
許樂群沉思了片刻,苦笑著道:“韓老爺,計是好計,而且您已經跟馴馬似的把他們給馴得服服帖帖,要是給他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他們也應該會用命。可對付的不是一般的賊匪,而是見過血殺過人甚至殺過官兵的私梟。勝算是有,不過不會超過四成。”
“要是張大膽,也就是駐紮在本鎮的綠營汛兵督戰呢?”
“隻許進不許退,誰要是敢退一步,格殺勿論?”
“嗯。”
“這就有五成了,”想到汛兵也不靠譜,許樂群禁不住笑道:“不過韓老爺您還得讓家人在汛兵後頭督戰,許某擔心到時候那些地痞無賴沒跑,您派去督戰的汛兵倒先跑了。”
韓秀峰忍俊不禁地說:“這倒是個辦法。”
想起蘇覺明在富安時說過的那些事,許樂群意識到眼前這位年輕的巡檢是有備而來,幾乎可以肯定他在上任路上就想好怎麼查緝私梟,不然絕不會讓蘇覺明先來海安打探有哪些地痞無賴。
不過相比之前所做的那些準備,他到任之後所做的一切簡直讓人拍案叫絕。
清生廉,廉生威!
有了這個威,誰敢不服?
他說那些地痞無賴好日子到頭了,甚至連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那些地痞無賴全信以為真。他要是鬆口,說要給那些地痞無賴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那些地痞無賴一樣深信不疑。總之,無論本地的百姓還是被關在班房裡的那些地痞無賴,誰不曉得他言出法隨?
許樂群權衡了一番,覺得可以搏一把,突然抬頭道:“韓老爺,您曉得下午給李秀才送年禮的那兩個家夥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
“也是私梟,不過跟您過幾天要查緝的不是一撥,也沒您過幾天要查緝的那一撥難對付。”
韓秀峰下意識問:“許先生,此話怎講?”
許樂群放下茶杯,微笑著解釋道:“這跟衙門要緝捕的匪徒一樣,大致可分兩種,一種是殺過人見過血,爛命一條,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種是沒殺過人或者說沒殺過官差,對衙門還是畏懼之心的。”
“豁出去的那些連官兵都敢殺,自然用不著巴結李秀才,更不會給他送年禮?”
“正是。”
韓秀峰想想又問道:“許先生,這兩撥之間有聯絡嗎?”
“應該沒有,乾這一行就是提著腦袋吃飯,不會輕易跟不熟悉的勾連。”許樂群摸摸鼻子,突然話鋒一轉:“韓老爺,您一定是擋了李秀才的財路,他見不得你做這個巡檢,巴不得您丟官。”
“許先生,此話又怎講?”
“他托那兩個從淮北來的私梟,過完年找個大戶人家作個案,最好死兩個人。等苦主告到衙門,元凶早逃之夭夭了,到時候破不了案抓不著人,您這巡檢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他心腸這麼歹毒,想讓我丟官也就罷了,竟敢傷害無辜!”
“韓老爺,這麼說吧,這裡有兩個海安,一個是泰州分轄下的海安,一個是運鹽要衝的海安,您要是想做太平官就管泰州分轄下的海安,您要是想賺大錢發大財就兩個海安一起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