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全給我老實點,排成一隊站好!”
“起來起來,大白天的睡什麼覺,出來,不要擠,一個一個往外走。”
……
陳景俊走出班房,看著站在大堂前的巡檢老爺和外委署張大膽,再看看四周嚴陣以待的皂隸弓兵和綠營汛兵,以為要被押往泰州受審,心裡咯噔了一下,嚇得魂不守舍。
顧廷貴也以為該“上路”了,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想喊冤叫屈又不敢開口。
馬國忠在班房裡總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總說啥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塊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何況他罪不至死,可一看到這架勢卻嚇得挪不動步。
“磨蹭什麼,快點!”
“陳虎,想什麼呢,趕緊排成一隊,排成一隊聽見沒有!”儲成貴不斷嗬斥,時不時踹上兩腳。
不一會兒,九十六名人犯全放出來了,整整齊齊排成九隊,膽小的嚇得瑟瑟發抖,膽大的抬頭偷看,不過也隻敢偷看,不敢東張西望,更不敢交頭接耳。
“稟韓老爺,九十六名人犯全部帶到!”
“好,下去吧。”
“是。”
儲成貴剛退到一邊,韓秀峰便清清嗓子,環視著一眾地痞無賴道:“把頭抬起來,看著本官!”
“聽見沒,韓老爺讓你們抬頭!”生怕有些地痞無賴聽不懂,張大膽用本地話厲喝道。
陳景俊等人緩過神,紛紛抬起頭。
韓秀峰緊握著刀把,大聲道:“俗話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官來海安上任,自然要為分轄下的百姓做主,還分轄下的莊鎮一個朗朗乾坤。而你們橫行鄉裡、作惡多端,不從嚴究辦天理難容!”
“韓老爺,小的冤枉啊……”一個潑皮嚇壞了,腿一軟噗通跪下喊起冤。
“住嘴!”儲成貴連忙跑上去猛踹一腳,隨即把他揪了起來。
“冤枉,本官到底有沒有冤枉你,不但你自個兒心裡清楚,而且鐵證如山!”
韓秀峰冷哼了一聲,隨即話鋒一轉:“但不管咋說你們也是本官治下的百姓,這些天你們的父母、兄弟等親人幾乎全來求過情,或托人求情。你們犯了事,他們這個年都沒過好!本官不忍他們傷心,思前想後,打算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將功贖罪,什麼意思?
陳景俊聽得懂官話,心思頓時活絡起來,緊盯著韓秀峰想知道怎麼才能將功贖罪。
“剛接到消息,有一夥私鹽販子私運了十幾船私鹽經過海安。這是你們最後一個機會,隻要願意幫同官差查緝私鹽,不但能將功贖罪,並且拿下這幫私鹽販子之後本官還有賞!不願意本官也不勉強……”
抓私鹽販子雖然有風險但也比押往泰州強,陳景俊不假思索地喊道:“韓老爺,小的願意,小的願意!”
“聽本官說完。”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私鹽販子雖是烏合之眾,但也全是些好勇鬥狠的亡命之徒。你們想仔細了,要是這會兒說願意,到了真刀真槍跟私鹽販子乾的時候卻臨陣退縮,可彆怪本官軍法伺候!”
“臨陣退縮者,斬!”張大膽厲喝道。
馬國忠心想私鹽販子一樣是人,不就是打架嗎,誰怕誰?何況這是幫衙門做事,看架勢不但巡檢司衙門的皂隸弓兵會去,連外委署的汛兵都要去,甚至有兩杆鳥槍,這麼多人有什麼好怕的,不禁喊道:“韓老爺,小的爛命一條,小的不怕!”
“真不怕?”
“不怕!”
“好,站那邊去。”韓秀峰一邊示意儲成貴幫他打開手銬腳鐐,一邊抑揚頓挫地說:“本官賞罰分明,若你們能幫同官差拿下這幫私鹽販子,過去的事不但既往不咎,每人還會賞銀五兩。如果運氣不好死在私鹽販子死了,照綠營汛兵撫恤。”
“橫豎是個死,還不如跟那幫私鹽販子拚了,算老子一個!”
“說什麼呢,你是誰的老子?”張大膽厲聲問。
“張老爺,小的不會說話,小的願意,算小的一個。”
居然敢在巡檢老爺麵前自稱“老子”,不但潘二等人笑了,連後天的那些地痞無賴都忍不住笑了。
“韓老爺,小的願意將功贖罪,算小的一個。”
“不就是一幫私鹽販子,誰怕誰啊,韓老爺,小的願意幫同官差查緝私鹽。”
……
不出所料,一幫地痞無賴為了不被押往泰州,無一例外地願意去跟私梟拚命,韓秀峰終於鬆下口氣,環視著他們道:“既然你們全願意將功贖罪,那你們從此刻現在全聽張老爺調遣,張老爺是朝廷武官,張老爺的話就是軍令,軍令如山,誰要是敢不聽命,可彆怪張老爺行軍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