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課司就像一個小縣衙,不但有師爺、有胥吏衙役,而且不隻是大使一個官,還設有副使或巡檢等屬官。
角斜場占地沒富安場那麼大,轄下灶戶、民戶和船戶沒富安場那麼多,隻設一名副使,由從八品的鹽運司知事充任,沒有設巡檢。韓宸好不容易做一任主官,自然不會讓副使弄權,不敢在海安久留,一吃完中飯就要打道回府,並邀韓秀峰去角斜小住幾日。
韓秀峰很想去鹽場看看,更想去見識見識一望無際的大海,可想到走馬上任還沒一個月,並且上任之後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好不容易空下來得去分轄下的莊鎮轉轉,隻能婉拒韓宸的好意。
韓宸卻覺得巡檢司又不是啥大衙門,不但沒啥公務而且正值過年封印,竟擺出一副你要是不去我也不走的架勢。韓秀峰沒辦法,說到最後約定正月十五去角斜一起過元宵節,韓宸這才露出會心的笑容。
……
張光成和州衙的捕快全走了,韓宸也走了,海安這個泰州最東邊的小鎮卻沒能恢複往日的平靜。唯一沒被押往泰州的人犯荀六被關進站籠,儲成貴、薑槐等皂隸弓兵先是用牛車拉著在鎮上遊街,遊完之後把站籠抬上船去附近的村莊。
對平日裡光顧著在地裡刨食的百姓而言真是一件大事,男女老幼紛紛跑去圍觀。一想到荀六的惡行,有的百姓怒罵、有的百姓吐口水、有的百姓看見啥就抄起啥往站籠上扔。
最起勁的當屬小孩,追著站籠跑,甚至不曉得從哪兒揀來一堆磚頭瓦片用衣裳包著追著往站籠上砸。見站籠被抬上了船,而他們又上不了船,竟在河岸上追著船跑,一口氣能跑好幾裡,等站籠被再次抬上岸他們接著砸,直到餓得饑腸轆轆或天快黑了才意猶未儘地回家。
強暴民女那可是大罪,何況被奸汙的吉家三丫頭已經懸梁自儘了。這官司不管打到哪兒荀六都是死路一條,唯一的區彆是早死還是晚死。
正因為如此,韓秀峰懶得管荀六的死活,像對外麵正發生的一切啥也不曉得一般把潘二、餘有福和大頭叫到簽押房,關上門開始算賬、還錢、分錢!
“小賬回頭再細算,先算大帳。”韓秀峰一邊招呼他們坐下,一邊笑道:“我們從富安、安豐和栟茶場的三個大使老爺那兒賺了一萬三千兩,要不是打著張光成的幌子,要不是韓大使幫忙,想讓他們出血真沒這麼容易,所以給張光成送去了一千兩,給韓大使分了兩千兩。”
“鹽官這邊賺了整整一萬兩!”餘有福禁不住笑道。
“嗯。”韓秀峰微微點點頭,接著道:“張光成說鮑家那邊拿一萬兩買平安的,這個竹杠他到底敲了多少天曉得,不過做事不能斤斤計較,他說一萬兩就一萬兩。之前說好的四六分,我們四成他六成,也就是分了四千兩。”
“這麼多!”大頭驚呼道。
“多啥,還沒算完呢。”潘二忍不住笑道:“我們本來有一百多萬斤功鹽,之前跟張大膽說好的四六分,他找人背走四十三萬斤。剩下的和張二少爺分給我們的那一船,攏共七十八萬多斤。話說這鹽是真好賣,七十多萬斤三天不到就被鎮上的幾個掌櫃和如皋、胡家集、曲塘、白米的那些鹽店全買走了,折銀五千八百二十六兩。”
“一萬四加五千八,這麼說攏共賺了一萬九千八百多兩!”餘有福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