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說話歸好說話,官麵文章一樣得做。
韓秀峰看著真像那麼回事的公文,強忍著笑念道“諸位,張老爺不但首肯了,還參照道光二十一年例幫我等編列了八條團規第一條,團內士農工商,務須各守正業,毋得遊手好閒,遇有痞匪結黨成群,擾害地方及盜搶等事,應及時放炮鳴鑼,齊集捆拿送究。倘有觀望不到,查出憑團公罰……”
“張老爺想的真周全!”顧院長禁不住感歎道。
“是啊,有知州大老爺的章程就好辦了。”王監生深以為然。
“關於團費如何籌集分攤,如何使用,團規第八條也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我就不一一念了。”韓秀峰把公文和團規順手遞給顧院長,旋即起身道“事不宜遲,秀峰就不留諸位吃中飯了,請諸位移步保甲局,照剛才議定的章程趕緊籌辦施行。”
“韓老爺,那我等先告辭。”
“忙去吧,一切仰仗諸位了。”
王監生躬身行了一禮,走到大堂門口又回頭道“韓老爺,還有件事,我們昨天讓儲班頭給鄉約、保正、甲長們送過信,讓他們下午來保甲局。您下午要是得空能不能見見他們,您要是不在我們心裡總不踏實。”
“行,等他們到了差人來衙門說一聲。”
“好,那我等先走一步。”
……
保甲局雖然今天才正式設立,但早在商定要編練鄉勇的那一天,顧院長等士紳就在為此做各種準備。
團費沒收上來,他們幾個士紳先自掏腰包墊上。
海安、胡家集、曲塘和白米的幾個鐵匠鋪這幾天沒乾彆的,全在幫保甲局打造砍刀和長矛等兵器。他們甚至管布莊買了十幾匹布,讓鎮上的婦女先幫那五十多個潑皮做號衣。而那些早在幾天就被編入鄉勇的潑皮,這會兒也全在城西打穀場操練。
韓秀峰昨天下午去看過,綠營逃兵陸大明領著他們操練得有模有樣,不過也隻是看上去有模有樣。對付私鹽販子或許可以,對付太平賊匪就指望不上了。
目送發走顧院長等士紳,韓秀峰回到內宅,一邊脫官服一邊跟昨晚剛從角斜場趕回來的潘二說“長生,我讓王如海去做海安團的教習,教鄉勇們習練長矛砍刀武藝,這麼一來驛鋪就缺一個鋪司兵。等會兒你去跟王千步說一聲,讓他回去頂替他爹的差事,順便把這些天的工錢給他結了。”
不可靠的人一個也不能留,連弓兵都被打發去做啥子“什長”,王千步自然也不能留。
潘二不假思索地說“好的,吃完中飯跟他說,做鋪司兵跟做皂隸一樣有工食銀,他一定願意的。至於我們以後的飯,可以讓陸大明和粱六的婆娘幫著做。”
韓秀峰穿上舊棉襖,一邊疊著官服一邊道“再就是等三團鄉勇招齊了,你去看看他們操練,留意有沒有老實可靠的,要是有就把他們帶衙門來,讓他們做弓兵,反正一樣能免雜差。”
“行,等招齊了我就去。”潘二想想又問道“四哥,你打算招幾個?”
“我們有十一竿鳥槍,陸大明、粱六和粱九各一竿,剩八竿沒人用……乾脆招十個吧,八個使鳥槍,剩下兩個撐船。”
“好的,不過這事快不起來,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得搞清楚他們的底細,不然哪曉得他們可不可靠。”
“快不起來也得快,現而今真是時不待我。”韓秀峰把疊好的官服放進箱子,回頭道“想起來了,現在就有兩個人可用。”
“哪兩個人?”潘二下意識問。
“吉家莊的吉大、吉二兄弟,也就是吉家三丫頭的兩個哥哥。以前隻曉得他們的妹妹懸梁自儘了,後來才曉得他們的爹吉桂山去年也病死了。他們兩兄弟今年一個二十二,一個二十四,家裡沒地,隻有兩間茅草屋,隻能給吉老財家做佃戶。可能覺得我們幫他家報了仇,想報這個恩,一聽說要編練鄉勇,就跑衙門來求我收下他們。”
潘二不解地問“四哥,這麼說這兩兄弟可用,你咋不把他們留下?”
韓秀峰苦笑道“那會兒想著荀六死得太巧,擔心收下他們會授人以柄。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下午你去一趟吉家莊,把他們兩兄弟喊過來,讓他們來了就彆回去,以後就在衙門當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