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瀛緊盯著韓秀峰看了好一會兒,又問道“那可是什麼,是不是覺得本官不近人情,一見麵就不分青紅皂白奪了你的職”
韓秀峰心想對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辦法,咬咬牙,鼓起勇氣道“下官到任以來,既沒辦生辰,更沒搜刮百姓,而是體察民情,拜訪士紳,以紳勸民,團練鄉勇,捕盜賊,詰奸宄,察宿夜海安境內原本賊盜出沒,私梟橫行。現而今是單騎往來無寒暑,地方安堵,民安盜息。下官自認公明廉潔,奉行勤謹,徐老爺就這麼奪下官的職,下官不服”
徐瀛心想這個捐納出身的巡檢果然年輕氣盛,竟敢頂撞。不過他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問道“本官說過要奪你職嗎”
韓秀峰不服氣地說“徐老爺讓方士枚去海安署理巡檢事,不就是奪下官的職麼”
徐瀛又暗暗權衡了一番,心想非常之時隻能行非常之事,心想便宜你小子了,打定主意輕描淡寫地問“是不是奪你的職等會兒再說,本官想問問你查緝私鹽賺了多銀子,那些銀子都去哪兒了。”
“下官是變價發賣了一百多萬斤功鹽,是賺了四千多兩銀子,不過這四千多兩銀子是下官用命換來了”
“少東拉西扯,本官又沒說你貪贓枉法,就想問問那些銀子還在不在”
“在。”
“在就好,明天把那四千兩銀子全送衙門來。”
韓秀峰暗罵你這是打算既要老子的命也要老子的錢,正不曉得該說點什麼,徐瀛竟輕描淡寫地說“太平賊匪作亂,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泰州州同李昌經不思報效聖恩,不但知法犯法在任地納妾,還貪生怕死執意告病,本官已上呈府台將其革職待參,你趕緊差家人把銀子取來捐個從六品頂戴,本官可做主讓你署理李昌經空出來的這個缺。”
韓秀峰意識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負責防守揚州的漕運總督楊殿邦、兩淮鹽運使劉良駒和揚州知府張廷瑞讓他移駐泰州,一定答應過他提出的條件,不然一個從六品的州同不可能說革職就革職。而兩江總督和江寧布政使又被太平賊匪圍在江寧城內,根本無暇管揚州、徐州、通州等地方事務,朝廷一定給了漕運總督楊殿邦便宜行事的大權。
總之,隻要舍得花銀子,就能由九品巡檢搖身一變為從六品的州同,可韓秀峰想想還是苦著臉道“徐老爺,不是下官不識抬舉,而是下官覺得這事有些有些”
“有些什麼”徐瀛站起身,繞過公案走到他麵前,緊盯著他雙眼問“是不是覺得明明是在為朝廷效力,甚至要為朝廷效死,反而還要倒貼銀子”
“下官不敢。”
“不敢說不等於不敢這麼想,”徐瀛猛地轉過身,對著京城放下遙遙一拜,旋即回頭道“你我同為朝廷命官,當思報效朝廷。幾千兩銀子算什麼,本官不但把這些年的積蓄全捐作守城之用,本官和張知州的家眷也全在泰州,誓於泰州共存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