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的確是我惹的,可真要是把我交給漕幫,鹽幫的臉麵何在,你讓三爺的臉往哪兒擱?”許樂群一時半會間拿韓秀峰和張光成沒辦法,但卻有的是辦法對付江有貴,乾脆把被子拖過來當枕頭,枕著被子躺下來意味深長地說:“江有貴,彆忘了這些年我幫三爺賺了多少銀子,更彆忘了要不是我許樂群,你這會兒還在泰壩背鹽呢!”
……
就在許樂群教訓儀真私梟的小頭目江有貴時,李昌經正在城東十裡鋪跟城東的六個士紳和幾個鄉約商討編練鄉勇的事。
“彆看賊匪從兩廣一路攻城略地,看似勢如破竹,其實隻是一股流寇!雖攻下不少地方,甚至不少大城,可官軍一到還不是趕緊棄城逃命。之所以越竄越多,其實是一路裹挾百姓。雖號稱幾十萬,真正難對付的隻是那一兩萬廣西老賊!”
李昌經曉得他們不願意捐輸錢糧,也不敢跟賊匪拚命,乾脆讓鋪司兵取來紙筆,攤在八仙桌上畫了一張兩江的輿圖,指著輿圖道:“諸位請看,江寧在這兒,鎮江在這兒,這是蘇州,這是揚州,這是清江浦,這是杭州,這是我們泰州。
賊匪要是不想再四處逃竄,那定會經營江寧,想經營江寧就得拿下鎮江、蕪湖、揚州等地方,不然隻會困守孤城。他們不是號稱幾十萬嗎,再加上城內的百姓,要是被向大人和琦善大人大軍團團圍住,都用不著攻城,就這麼圍著就能把他們全餓死。”
見一個老儒生微微點點頭,李昌經又趁熱打鐵地說:“總之,賊匪想經營江寧就得分兵,最難對付的廣西老賊自然要留守江寧、鎮江、揚州等大城,彆不一定會來攻我們泰州,就算來攻兵也不會多,並且不會是那些難對付的老賊。”
“李老爺,就算賊匪分不出太多兵來攻泰州,就城裡那幾百個綠營兵也守不住!”
“誰說隻有幾百個綠營兵的?這兒離泰州又不遠,徐老爺移駐州城這兩天做的事你們不可能不曉得。有徐老爺坐鎮,泰州城防比揚州還要堅固!”李昌經頓了頓,又指著他畫的地圖道:“我們再說賊匪,他們要是接著逃竄,一定會往富庶的地方逃竄,比如蘇州,又比如杭州,泰州他們看不上,不太可能來攻泰州。”
一幫士紳和鄉約平時最遠的地方隻去過江寧,哪裡曉得兩江的其它地方,誰也沒發現李昌經這輿圖上幾個大城之間的距離有貓膩,江寧離鎮江、蘇州和杭州看上去很近,離揚州不遠也不算近,但離泰州特彆遠。
至少從李昌經畫的地圖上看,太平賊匪不太可能舍近求遠來攻泰州。
李昌經敲敲桌子,抬頭道:“諸位,徐老爺之所以讓本官與韓老爺、張二少爺一起編練鄉勇,一是為加強泰州城防,說到底是有備無患。二來是為了彈壓地方!”
“彈壓地方?”一個士紳下意識問。
李昌經像看白癡似的看著他:“吳老弟,你讀過那麼多聖賢書,通曉經史子集,應該曉得現在這情形下最讓人擔心的不是賊匪,而是地方上的那些刁民!要是讓他們曉得太平賊匪已經攻占江寧,說不定馬上會攻揚州,很難說會不會趁勢犯上作亂。到時候第一個倒黴的不是州城,而是你們這些士紳!”
“對對對,李老爺所言極是,外麵不管亂成什麼樣,地方上不能亂!”
“所以要趕緊編練鄉勇。”李昌經頓了頓,接著道:“再就是賊匪不隻是要防範,而且確實可惡。據我所知他們信奉洋教,不尊孔孟之道,不講尊卑,不拜祖宗,不顧倫常。每到一處,不但砸聖人像,還毀廟宇拆祠堂,甚至掘人祖墳。不管男女老幼,一概以兄弟姐妹相稱,諸位說說,這還得了!”
“他們信奉洋教?”一個老書生驚恐地問。
“您老才曉得,他們自稱拜上帝教,信奉的那一套和乾得那些事跟洋人是一樣的!”李昌經越說越激動,竟拍著桌子道:“諸位都是曉得的,我大清承平已久,旗兵綠營荒廢,兵丁已無殺人之膽,所以才被那些賊匪打了個措手不及。可無論兩廣還是湖廣,賊匪所到之處不但無一官員從賊,而且有那麼多官員舉家殉國,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一個沒念過什麼書的鄉約問。
“這是因為降賊不隻是從賊,也是從番!苟活容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可要是從了番,將來怎麼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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