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我是讀書人,我怎可能是賊匪的消息!”年紀大的男子撣撣身上的稻草,恨恨地說:“我不但是讀書人,還有功名,我跟賊匪不共戴天,我怎會是賊匪的細作。”
“兄弟,我可以給這位先生擔保,他真不是賊匪的奸細。”
“你怎麼擔保?”
“我倆是跟周先生一起從城裡逃出來的,一起從江寧逃到這兒。”
想到韓老爺之前說過,隻要是兩廣、湖廣過來的陌生人都可能是賊匪的探子,梁九冷冷地問:“一起從江寧逃出來的就不是奸細?”
矮個子急切地說:“小兄弟,周先生原來是在製台衙門當差的,還跟陸製台一起守過城,你說他會不會是賊匪的奸細。”
“你是衙門中人?”梁九緊盯著年紀大的男子問。
“正是,小兄弟,你也是當差的吧?”
“是又怎麼樣?”
“你在哪個衙門當差?”年紀大的追問道。
梁九不假思索地說:“我是泰州鄉勇營的把總,在州同韓老爺麾下聽用。”
泰州的武官,雖然沒聽說過泰州有個什麼鄉勇營,但一聽到泰州周興遠頓時鬆下口氣,不禁笑問道:“小兄弟,你既然是從泰州來的,那認不認得韓巡檢韓老爺?”
“認得啊,不過韓老爺不是巡檢了,現在是我們泰州的州同老爺!”
“他年前才去泰州上任,現在已經是州同了?”
“你認得我們韓老爺?”
“不光認得,而且跟你們老爺是好友!”總算遇到個不把自個兒當騙子甚至奸細的人,而且遇到的這個還是韓秀峰的手下,周興遠欣喜若狂,竟走上去一邊摸梁九的乾糧袋,一邊急切地問:“小兄弟,有沒有吃的,老爺我快餓死了。”
梁九心想他認得韓老爺,那他的話應該不會有假,連忙摘下裝乾糧的袋子:“有,有米餅。”
“拿來,”周興遠搶過米餅,順手遞了兩塊跟從江寧一起逃出來的小子,隨即捧著米餅狼吞虎咽。
看著他這餓死鬼投胎的樣子,梁九生怕他沒餓死倒先被噎死,連忙去驛鋪裡找了個瓢舀來一瓢水。
“謝了,”周興遠咕嚕咕嚕一連喝了幾大口,旋即擦著嘴道:“小兄弟,你姓什麼叫什麼,等見著韓老爺,我一定要幫你美言幾句,讓韓老爺好好賞賞你。”
“周先生,我們呢?”
“是啊周先生,我們出城時可是說好的!”
“你們一樣有賞,我周興遠一言九鼎,答應過你們隻會多不會少。”
梁九算看出來,眼前這位很可能是個大官,那個矮個子和臉上有痣的漢子是一路護送他出來的,再想到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心想我梁九本就是韓老爺的親隨,用不著你去美言吧。
周興遠不曉得韓秀峰有多器重梁九,隻想早些去泰州投奔現而今唯一能收留他的韓秀峰,放下餅問:“小兄弟,有沒有賊匪的消息?”
“有。”
“說來聽聽。”
“賊匪占了儀真,正在往揚州去的路上,離這兒應該不遠了。”
“你怎麼不早說!”周興遠可不想死在這窮山僻壤,把剩下的半塊米餅往懷裡一塞,隨即俯身從草垛摸出一個小包裹,回頭道:“趕緊走,此地不能久留。”
“周老爺,您打算去哪兒?”梁九好奇地問。
“去找你們韓老爺,我就是來找你們韓老爺的!”
“那我隻能陪您走到長春橋,到了長春橋您自個兒去萬福橋,等到了萬福橋您就能見著我們韓老爺了。”
“老爺我哪兒認得什麼萬福橋,你送我去找你們老爺,我有要事跟你家老爺相商。”
“不行,我有差事。”
“彆一根筋,送老爺我去見你們韓老爺才是正兒八經的差事,彆的事放一邊!”
“周老爺,真不行,我不能送您去萬福橋,您還是自個兒去吧。”
周興遠急了,舉起小包裹緊盯著梁九道:“曉得這裡麵是什麼嗎,說出來嚇死你!老爺我千辛萬苦從江寧逃出來,就是為了把這裡頭的東西送給你們韓老爺的,一刻也不能耽誤,要是耽誤了,要是落賊匪手裡,你小子擔待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