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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過去的一夜廖家溝河麵上和東岸像個大工地,李昌經在兩岸鄉紳幫助下召集了三千多青壯,不但連夜把宛如長龍的萬福橋拆得隻剩下三百根橋樁,而且幫著把昨天收攏的民船和李昌經率人從仙女廟拖來的木頭全拖上了岸,在橋頭圍了一個“木城”,這會兒正在忙著加固。
前些天去奇兵營、青山營和儀真收攏兵器的梁六等苦力和昨天下午去揚州城北收攏兵器的吉大吉二等親兵也回來了,一回來就打發他們去了距橋北兩裡的焦家莊,讓他們抓緊時間操練。
在船上睡了一晚的韓秀峰洗完漱,吃了兩碗大頭熬的粥,換上官服爬上岸。張光成和李昌經迎了上來,二人熬了一夜,瞪滿是血絲的雙眼道:“韓老弟,要是賊匪能再給我們一天就好了。”
忙活兒了一眼,大營有了點樣子。
韓秀峰拍拍二人胳膊,轉身看了看那些正喊著號子往地上打樁固定木船的青壯,再看看被鎖在站籠裡示眾的那十幾個賊匪,故作輕鬆地說:“揚州城那麼大,沒一兩天搜刮不完,賊匪今天就算來,人也不會太多。”
“但願如此。”張光生微微點點頭。
韓秀峰正準備讓他們兩個趕緊去歇息,突然發現大營中央樹了一兩根旗杆,杆頂飄揚著兩麵大旗,一麵是“韓”,一麵是“泰”,旗杆下支了三頂白布帳篷,帳篷外插著“肅靜”、“回避”牌,兩個鄉勇手扶牛尾刀威風凜凜的守在營外。
李昌經順著他的目光解釋道:“不把儀仗打出來服不了眾。”
“給那些鄉紳看的?”韓秀峰下意識問。
“還有附近的鄉約、甲長。”李昌經指指正在幫著挖壕溝的百姓,輕歎道:“無論鄉紳還是百姓都是故土難離,我們沒打出旗號時他們六神無主,想走既舍不得也不曉得該去哪兒,我們把旗號一打出來他們就有了主心骨,兩岸幾個村的青壯能來的全帶著釘耙、鐵鍬、扁擔和籮筐來了,既不要工錢也不用我們管飯。”
一提到這個,張光成忍不住指著北邊那幾個帶著一幫青壯幫著架箭樓的讀書人道:“那幾位全是大橋鎮的生員,不但把家裡的糧全運來了,還召集了二十幾個青壯要幫著我們守城。”
韓秀峰喃喃地說:“民心還在我們這邊。”
張光成苦笑道:“這是自然,不然張翊國憑什麼能籌集到糧草,招募到那麼多鄉勇。可惜那些鄉紳和百姓所托非人,遇上個自不量力,隻會紙上談兵的。白瞎了那麼多錢糧,白丟了那麼多條性命。”
“張翊國雖自不量力,但總比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好。”韓秀峰走到橋頭,正準備問問那些橋樁要到啥時候才能全拔完,周興遠從河邊的茅草屋裡跑了過來。
“周兄,昨晚歇息得咋樣?”
“就睡了一個時辰。”周興遠顧不上客套,跟張光成和李昌經微微點了個頭算打過招呼,便說起這一夜打探到的賊情:“三位,從江寧來犯揚州的幾個匪首搞清楚了,一個叫林鳳祥,一個叫羅大綱,一個叫李開芳,還有一個叫曾立昌,這四人全是從廣西來的老賊,全不好對付。”
李昌經好奇地問:“周老爺,這些消息您是咋打探到的?”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我隻是差人去揚州城外跟逃出來的百姓打探,並沒有讓他們冒險進城。不過這會兒城門已經關了,他們想進城也混不進去。”周興遠從懷裡掏出一張告示,接著道:“這是賊匪昨天從儀真來揚州路上貼的安民告示,你們看看,賊匪顯然打算在江寧經營,不打算跟之前那般四處逃竄。”
不看不曉得,一看大吃一驚,一幫流寇居然在江寧自立為王了!
國號叫啥子“天平天國”,定都江寧,把江寧改稱“天京”,告示上的字寫得歪歪扭扭,內容卻不簡單,抬頭是“真天命太平天國欽差大臣林、羅為”,另起一行是奉命出征的目的,即“掃蕩清妖”,說啥子“該處人民務宜恪遵天威”、“沿途百姓莫不簞食壺漿於道路”,還提到在桃花庵“竟有不法頑民與清妖敢與天兵相抗”,最後落了一個“玉石俱焚,悔之不及”的下場……
周興遠摸摸嘴角,接著道:“朱占鼇殉國,張翊國命大逃出來了,帶著幾個家人收攏了四十多個潰兵退到了運河東岸,據探子說他打算重振旗鼓,就地籌糧募兵為朱占鼇報仇。”
“都已經被擊潰一次了,好不容易揀條命,他還不長記性?”李昌經哭笑不得地問。
“天曉得他是咋想的,不過想給朱占熬報仇應該不會有假。”周興遠長歎口氣,隨即話鋒一轉:“誌行,依我之見他留在對岸不是啥壞事,畢竟我們這邊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才能把大營紮好,不如差人去聯絡一下,給他送點兵器,讓他在對岸跟賊匪周旋。”
不等韓秀峰開口,張光成便緊鎖著眉頭道:“這倒是個辦法,隻是他不長記性我們不能不長記性,就憑他手下那幾十號人,能跟賊匪周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