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先生,周先生,得罪得罪,下官剛才是不曉得,也不是信不過二位,而是此事體大,不敢……不敢……”
“不知者不罪,現在可以說了嗎?”周興遠笑看著他問。
“當然可以,”張翊國從吳文銘手裡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水,擦著嘴角道:“韓老爺,吳先生,周先生,下官之所以屢戰屢敗,並非不知天高地厚,並非自不量力想螳臂當車,而是在等儀真那邊的消息。”
“儀真不是已經失陷了吧,儀真有啥消息?”韓秀峰不解地問。
“賊匪留在儀真的守將黃德生,乃已殉國的揚州副將朱占鼇朱老爺的同鄉,他是被生活所迫走投無路才從賊的。現而今賊匪占了江寧,自立為王,大肆封賞,可封賞的全是廣西老賊,黃德生乃湖南人,自然不受匪首洪秀全待見,心生判意,正月裡差人聯絡朱老爺,想棄暗投明,求朝廷招安。”
韓秀峰總算明白朱占鼇明明曉得擋不住賊匪還要去桃花庵阻截,總算明白眼前這位為何在朱占鼇死了之後依然屢敗屢戰了,原來他們是等著黃德生率部歸降,等著黃德生在背後給林鳳祥雷霆一擊。
吳文銘和周興遠也大吃一驚。
生怕眾人不信,張翊國急切地說:“韓老爺,黃德生想歸降不會有假,因為賊匪勢大,想攻哪兒就攻哪兒,他根本用不著騙我和已經殉國的朱老爺!”
“朱兄,我怎會不相信,隻是黃德生想率部歸降沒那麼容易!據我所知,從江寧來犯瓜洲、儀真乃至揚州的賊匪大多是廣西老賊,黃德生手下估計大半也是。他要歸順朝廷,他手下那些廣西老賊願意嗎?”
“是啊,這事沒那麼簡單。”周興遠深以為然。
張翊國不是沒過這些,但依然心存僥幸,正不曉得該怎麼往下說,張光成拿著一封信走進大帳,抬頭好奇地打量了張翊國一眼,隨即轉身道:“韓老弟,家父差人送來一封信,信裡說徐老鬼領著一千青壯奔馳援仙女廟去了,可現在仙女廟已失陷,也不曉得他接下來有何打算。”
“他還能有啥打算,肯定是一收到消息就找個地方準備阻截。”
韓秀峰輕歎口氣,接著道:“周兄派出那麼多探子,總算搞清了賊匪的虛實。賊匪的兵製是五人為伍,伍長統之;五伍為兩,以兩司馬統之;四兩為卒,以卒長統之,一卒有一百零四人;五卒為旅,設旅帥,一旅有五百二十五人;五旅為師,設師帥,一師計二千六百多人。
奔仙女廟去的那一路是一師,河對岸衝我們來的也是一師,我們有廖家溝天險,有營寨,擋住對岸的這兩千六百多賊匪應該沒啥問題。徐瀛有什麼,既無險可守,又無營寨,甚至連鳥槍抬槍都沒有,他憑什麼阻截賊匪,十有**會被擊潰。”
“總得有人去阻截,總不能讓賊匪長驅直入吧。”張光成懶得管徐老鬼的死活,接著道:“家父最遲明天中午便能率兩千鄉勇趕到宜陵鎮,在宜陵鎮東的白塔河東岸設防。家父在信裡說要是賊匪攻到宜陵,就讓我們火速回防,抄賊匪的後路,東西夾攻,打賊匪個措手不及!”
韓秀峰嘴裡沒說心裡想,什麼東西夾攻,什麼打賊匪個措手不及,這分明是紙上談兵!暗想就這一千來號鄉勇,守守營寨還行,出營跟身經百戰的賊匪廝殺那是找死。
正不曉得該怎麼應對,南邊突然傳來一陣鑼聲。
周興遠脫口而出道:“烏漆墨黑的,賊匪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強渡,十有**是探子。”
“也可能是騷擾,周兄你不是說過嗎,他們攻江寧時就是這麼乾的,”韓秀峰想了想,回頭道:“二少爺,宜陵那邊的事先放一邊,你趕緊督促青壯們把壕溝挖好,我去南邊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韓老爺,我跟您一道去。”張翊國不假思索地說。
“張兄,你現在啥也彆管,趕緊吃飯歇息,我估摸著明天會有一場惡戰,到時候還得勞煩你幫著領軍。”
張翊國這幾天幾乎天天打仗,而且打的全是敗仗,一被擊潰就得逃命,沒睡過一夜好覺,沒吃過一頓好飯,實在扛不住了,乾脆拱手道:“承蒙韓老爺信賴,下官就不跟韓老爺您客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