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靠山來了(1 / 2)

韓四當官 卓牧閒 7126 字 8個月前

剛剛過去的半個月,韓秀峰過得從來沒如此愜意過。

從萬福橋回來時路過泰州都沒進城,馬不停蹄趕到海安,被顧院長、餘青槐和王千裡等士紳拉著喝了三天大酒,又被韓宸接到角斜場,看海,吃海鮮,今天又來泰壩苦力們的新家看看他們安頓的咋樣,直到韓宸的堂弟韓博追過來說,原打算留在揚州城外碰碰運氣的周興遠和之前派往清江浦打探消息的蘇覺明來了,才意猶未儘地回到鹽課司衙門。

周興遠不管多落魄也是舉人出身,何況曾做過一任知縣,韓宸以禮相待,正坐在花廳裡陪周興遠喝茶說話,蘇覺明不敢在官老爺麵前放肆,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

一看見韓秀峰,韓宸就起身笑道:“誌行,快坐,周先生等你多時了!”

“讓周兄久等了,罪過罪過。”韓秀峰拱拱手,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蘇覺明,隨即坐下笑問道:“周兄,琦善大人可不是陸建瀛那個短命鬼,他現而今手握重兵,聖眷正濃,你要是能在琦善大人那兒謀個差事,想起複並非難事,咋跑我們這窮山僻壤來了?”

“一言難儘,一言難儘!”周興遠擺擺手,一臉尷尬。

“誌行,周先生這麼遠跑來看你,你這是說什麼話。”韓宸忍不住笑罵道。

周興遠連忙道:“無妨無妨,裕之兄有所不知,我跟誌行不光是老交情,還是打出來的交情,沒啥不能說的。”

躲了這麼久清閒,韓秀峰很想知道揚州那邊的戰況,更想知道致仕的事上峰咋還沒準,連忙道:“周兄,角斜離揚州太遠,我們又沒再往那邊派家人,消息閉塞的很,能否告知一二?”

“你們的心也真大,竟然一點也不關心。”周興遠看著二人好奇的樣子,如數家珍地說:“琦善大人和幫辦營務的內閣學士勝保分駐在揚州城西北兩麵,幫辦營務的刑部給事中雷以誠駐仙女廟,曾征過回疆的老將陳金綬駐大橋鎮一帶,將據守在城裡的賊匪三麵合圍,直到我動身來這兒也沒正兒八經攻過城。”

韓宸本以為朝廷大軍一到就會攻城,以為揚州早收複,一臉不可思議地問:“琦大人雖初來乍到,但賊匪一樣立足未穩,他為啥不攻城,為啥一鼓作氣收複揚州?”

“據我所知雷大人和勝保大人也是這麼想的,他們幾次進言‘急戰破城’,琦大人卻認為應該‘持重’,說大營初建,未學戰陣,難以協同。說我大清承平已久,兵丁已無殺人之膽,打算稍遲數日,讓麾下的八旗綠營兵丁先截殺奸細,以壯其膽。”

“好一個持重,分明是怯戰!”

“裕之兄,你是沒去看過,如果看過就不會這麼想了,賊匪早有準備,竟在護城河外砌了三層木牆,在牆外又挖了許多陷阱,而琦大人麾下真正能戰的兵也就一萬,可城內卻有上萬賊匪,這城不好攻。”周興遠想想又看著韓秀峰道:“誌行老弟跟賊匪交過手,賊匪有多難對付,誌行老弟最清楚不過。”

“賊匪是不好對付,”韓秀峰點點頭,想想又苦笑道:“圍城的也好,守城的也罷,依我看他們全是投鼠忌器。琦大人趕到揚州城外時要是狠下心強攻,收複揚州並非沒有勝算。賊匪要是趁琦大人立足未穩出城迎戰,將朝廷的這一萬多大軍擊潰也並非沒有可能。”

“狹路相逢勇者勝?”韓宸下意識問。

“嗯,兵力旗鼓相當,不就是比狠嘛。”韓秀峰輕歎口氣,想想又問道:“周兄,收複揚州是欽差大臣的事,我們管不著也不想,就想知道現在江蘇誰說了算。”

“對對對,這才是正事!”韓宸深以為然。

“照理說兩江總督最大,可新任兩江總督怡良駐常州,江南的事都管不好更彆說管江北;江蘇巡撫你們是曉得,這兩個月已經換了好幾個,楊文定被奪職之後朝廷命吳棠署理,可他根本來不及上任,隻能由聯英代辦巡撫事,也不曉得他是真病還是假病,一直沒到任。然後是倪良耀,現而今是內閣學士許乃釗署理。”

周興遠頓了頓,接著道:“楊殿邦一跑到清江浦就被朝廷革職了,現在的漕運總督是剛到任的江蘇按察使查文經署理。”

“查大人也駐清江浦?”韓秀峰下意識問。

不等周興遠開口,一直不敢插嘴的蘇覺明忍不住說:“韓老爺,查大人是從甘肅按察使任上被朝廷急調江蘇任按察使的,我在清江浦的驛站裡遇到您的一位同鄉,他姓劉,叫劉存厚,原來在刑部行走,打算去欽差大臣向榮麾下效力。他去拜見過查大人,沒想到查大人不但曉得您,還讓劉老爺給您捎一封信,劉老爺急著去江寧,就連同京城的信一道交給小的,讓小的捎給您。”

“有信,你咋不早說!”

“您幾位正在說話,小的不敢開口。”

“趕緊拿來。”

“哦。”

蘇覺明急忙從包裹裡取出一疊信,韓秀峰歉意的笑了笑,當著眾人麵一封一封拆閱起來。

有老丈人托進京趕考的舉人捎到會館的家信,有黃鐘音、吉雲飛、何恒的信,有溫掌櫃稟報會館大小事務的信,有從未見過麵的同鄉劉存厚的信,再就是剛才說的新任江蘇按察使署理漕運總督查文經讓劉存厚捎來的信。

韓宸沒想到韓秀峰竟跟查大人搭了上了關係,一直強忍道韓秀峰看完才急切地問:“誌行,查大人在信裡說啥了?”

“這信不是查大人寫給我的,是我們的同鄉,甘肅布政使段大人托查大人捎給我的,”韓秀峰放下信感歎道:“段大人待我如子侄,遠在甘肅還記著我,在為查大人送行時特意請查大人到任之後多關照。”

“原來是段大人的信,哎呀,我韓宸說起來也是重慶府人,可直到今天都無緣去拜見段大人。”

“都是同鄉,以後有的是機會。”韓秀峰放下信,又凝重地說:“還有一個噩耗,家嶽在信裡說顧老爺去年臘月仙去了,老人家走得很突然,事前一點征兆也沒有。沒有顧老爺的提攜,就沒我韓秀峰的今天,他老人家仙去三個多月我才曉得,甚至都沒法兒去他老人家墳前祭奠,想想真愧對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誌行,彆這樣,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彆說有知遇之恩的顧老爺走了,就算……就算家裡有人仙逝,我們這些在外為官的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

“是啊韓老弟,誰讓我們身不由己呢,隻能節哀。”

“唉,怎麼會這樣,”韓秀峰長歎口氣,接著道:“再就是向大人差家人去過京城,找到了黃禦史和吉老爺他們,他在外領兵,少不了一些非議,想請在京的同鄉官員幫著留意朝堂上的動靜,幫著活動活動。”

“我們人微言輕,又不是京官,我們可幫不上忙。”

“黃禦史和吉老爺倒不是想讓我們幫向大人啥忙,而是擔心我們的安危,讓我們要是遇上啥難事就去投奔向大人,向大人一樣是同鄉,他一定會收留的。”

韓宸這些年一直“孤苦伶仃”,看著韓秀峰手邊那一疊信,不禁歎道:“有同鄉跟沒同鄉就是不一樣!”

“是啊,這讓我想起去京城前顧老爺說過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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