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營官那就多了,有在江南大營效力的前金山知縣薛煥,刑部郎中劉存厚,有向帥麾下的猛將虎嵩林、虎坤元父子,嘉定縣城就是薛煥和劉存厚率壯勇收複的。”想到眼前這位曾做過重慶會館首事,徐師爺禁不住笑道:“韓老爺,劉存厚和虎嵩林父子好像都是巴縣人,跟您是同鄉。”
韓秀峰沒想到會一下子來這麼多同鄉,不禁笑道:“是同鄉,不過從未見過。”
“以前雖然沒見過,但很快就能見著了,等把青浦等縣全收複了,大軍就會來收複上海,到時候有的是機會。”
“這倒是,看來我得準備一桌酒席。”韓秀峰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緊盯著他雙眼問:“徐叔,有沒有任訓導的消息?”
徐師爺在這兒住過兩天,曉得內宅裡的那兩個女子是任雅恩的續弦和女兒,下意識回頭看了看,一臉無奈地說:“有,我特意進城打聽的,不過不是好消息。”
韓秀峰心裡咯噔一下,急切地問:“任訓導殉國了?”
徐師爺點點頭,凝重地說:“徐耀和周立春等亂黨發現官兵來了,擔心守不住就想效仿楚霸王來個破釜沉舟,一把火把縣衙和學宮燒了。縣學教諭和任訓導之前沒敢出城,一直躲在學宮,結果就這麼被活活燒死了。”
韓秀峰心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正不曉得該說什麼好,不曉得該怎麼跟餘三姑和任鈺兒開口,徐師爺又一臉為難地說:“韓老爺,我這次回來一是接著打探上海城裡的消息,二是受我家少爺之托,其實我家少爺也是受許大人之托給您送一封公文。”
“什麼公文?”韓秀峰心不在焉地問。
“江海關不是被會黨搗毀了嗎,官署被毀了但關稅不能不收,那可是一年上百萬兩,製台和撫台全指著關稅協濟江南大營的軍餉,戶部也多次催繳。上海這邊現而今就您一個官老爺,所以許大人聽我家少爺說您在這兒,就命您署理江海關監督,請您去租界跟洋人的領事交涉。”
榷關監督那是肥缺中的肥缺,以至於不管誰充任都隻能乾一年。但江海關不同於崇文門、夔關、揚州關等榷關,不但要收中國商貨的稅,一樣要管洋人收洋貨的稅,並且主要是管洋人收稅。
跟洋人打交道可不是開玩笑的,而且真署理上江海關監督要做的可不隻是管洋人收稅那麼簡單,還得跟洋人交涉其它事,不管乾好乾賴都不會有好下場。也正因為如此,“賣雞爽”才能兼任這麼多年的江海關監督。
韓秀峰可不想被千夫所指,更不想搞得身敗名裂,不假思索地說:“徐叔,不是我不識抬舉,而是這差事責任重大我辦不了。何況我是兩淮鹽運司的鹽官,又不是鬆江府的官員,讓我署理江海關監督,許大人說了不算。”
“撫台說了不算,製台呢?”徐師爺反問道。
兩江總督就不一樣了,兩江總督既兼兩淮鹽政也有權命兩江官員臨時署理江海關、揚州關、淮安關等兩江境內的榷關監督,韓秀峰意識到麻煩大了,指著徐師爺問:“徐叔,你家少爺究竟是咋想的,你說我是該謝他還是該罵他?”
“韓老爺,我家少爺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什麼意思?”
徐師爺一臉尷尬地說:“要是不舉薦您,我家少爺就得來上海跟洋人交涉。”
韓秀峰被搞得啼笑皆非:“你家少爺怕身敗名裂,我韓秀峰就不怕?這分明是趕鴨子上架,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早曉得你家少爺是這樣的人,我打死也不會給他寫那封信!”
“韓老爺,您跟我家少爺不一樣,您都想致仕有什麼好擔心的?”徐師爺取出公文,一臉諂笑著說:“而且吳健彰不是還沒死嗎,剛才伍先生說花旗領事正想辦法救他,您先幫著跟洋人交涉,等花旗人把吳健彰救出來,這差事不就可以還給他,讓他接著做江海關監督就是了。”
“他身為朝廷命官,不但失地還被亂黨擒獲,彆人死了他卻沒死,就算花旗人能把他救出來,他還能接著做這個官?”
“你不說,我家少爺不說,撫台製台都不說,朝廷又怎會曉得他被亂黨擒獲過?”徐師爺滿是期待的看著他,跟哄孩子般地哄道:“韓老爺,讓您署理江海關監督隻是權宜之計,就當幫我家少爺一個忙。”
韓秀峰拆開信封看了看公文,順手放到一邊:“徐叔,不是我韓秀峰不敬重許大人,而是官員差委試用有差委試用的章程。名不正則言不順,我要是憑這封公文就把自個兒當江海關監督,就去跟洋人交涉,差事辦成了倒沒什麼,要是辦不成那是要被朝廷究辦的。”
讓他哭笑不得的是,徐師爺竟小心翼翼地說:“韓老爺,許大人曉得光憑這封公文不夠,我來前已經差人六百裡加急去常州向製台稟報了,最多三天,您就能收到製台大人命您署理江海關監督的公文。”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