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說出來你不一定信,英吉利、法蘭西和美利堅三國駐滬領事館上上下下,沒我不認得的。我要是哪天沒去,他們都會覺得奇怪。不管咋說我韓四也是正五品的朝廷命官,可現而今卻不但跟信差似的天天跑腿,還天天吃人家的閉門羹,結果那些大人們還覺得我韓四無能,辦事不力。”
通過這三言兩語,何恒能理解韓秀峰的處境,禁不住歎道:“誌行,難為你了。”
“也算不上有多難,至少比上陣打仗好。”韓秀峰自嘲的笑了笑,接著道:“不就是跑腿嗎,就算再跑一年半載又何妨,我倒要看看誰先扛不住!”
何恒凝重地問:“誌行,你是說楊能格如果扛不住,就會讓你背鍋,用你的頂戴花翎跟朝廷交代?”
“十有**,畢竟朝廷也好,製台大人也罷,隻會先找他,不會直接找我。”
“那你有何打算?”
“等著他參我,不就是丟官嗎,其實這官我早就不想做了。”
看著韓秀峰若無其事的樣子,何恒終於鬆下口氣,放下杯子笑道:“實不相瞞,黃禦史和吉老爺他們彆的不擔心,就擔心你萬一抗不住,腦袋一熱,稀裡糊塗答應洋人提出的條件。真要是答應了,到時候可不隻是丟官那麼簡單,搞不好真會被究辦。”
“這你大可放心,孰輕孰重我還是掂得清的。”
……
與此同時,已找到一個新衙署的楊能格,正陰沉著臉看著兩江總督怡良轉來的皇上諭旨。
都說“槍炮一響黃金萬兩”,攻剿長毛要銀子,上海這邊剿會黨一樣要銀子,朝廷是花錢如流水,不但江南大營和江北大營的糧餉已經無法騰挪支應了,而且宮裡的用度都要縮減,再不把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商人欠的稅款要回來解往京城,彆說京官們這個年不好過,連皇上這個年都不好過。
楊能格很清楚想收回關稅沒那麼容易,但更清楚再拖是拖不過去,不管怎麼樣都得給朝廷一個交代。
楊能格沉默了良久,抬頭問:“你們說說,現在怎麼辦?”
陳師爺意識到躲不過去了,凝重地說:“東翁,拖不下去也得想方設法拖,要是就這麼把韓秀峰推出去,將來要是遇上彆的事怎麼辦?”
王師爺不認同陳師爺的觀點,沉吟道:“東翁,以學生之見當務之急是先過眼前這一關。至於將來,大可奏請朝廷再派個人來署理江海關監督。”
“皇上要是命我兼江海關監督呢?”楊能格低聲問。
“這要看折子怎麼寫了,學生覺得隻要把折子寫好,東翁想不兼江海關監督也不難。”
楊能格豈能聽不出幕友的言外之意,說白了就是強調上海縣城遲遲沒能收複,他這個加兵備銜的分巡蘇鬆太道要忙著平亂,實在沒那個精力兼任江海關監督,不過這麼一來就意味著連許乃釗一起彈劾了,而彈劾許乃釗可不是一件小事。
楊能格不怕許乃釗,但也不想無端樹敵,再次拿起兩江總督怡良差人送來的公文,權衡了好一會兒才冷冷地說:“看來隻能這樣了,勞煩諸位先草擬一份折子,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仔細斟酌。”
“東翁放心,晚生曉得輕重。”
王師爺站起來躬身作了一揖,隨即當著東家的麵開始起草奏折。覺得這麼做就相當於斷了後路,而且會得罪原本無冤無仇的許乃釗的陳師爺,想了想也硬著頭皮起身磨墨,磨好之後舉著筆斟酌了好一會兒也草擬了一份。
楊能格等他們草擬完,逐字逐句仔仔細細看了看,隨即拿起筆在陳師爺草擬的折子上圈了五六處,圈完之後又在邊上加了幾條。
“東翁這幾句真乃畫龍點睛之筆,晚生佩服!”
“彆恭維了,就這麼謄寫,謄好之後用印。”
“遵命。”
想好怎麼過眼前這一關,楊能格又抬頭道:“陳先生,勞煩你幫本官給都察院的幾位朋友再草擬一封信。姓韓的雖是捐納出身,但據我所知他來江蘇上任前曾做過重慶會館首事,在京裡堪稱交遊廣闊,有些事我們不得不防。”
陳師爺豈能聽不出東家的言外之意,畢竟打蛇不死反被其咬,現在既然要把姓韓的推出來背鍋,就得讓姓韓的永世不得翻身,連忙拿起筆道:“晚生這就擬,擬好再請東翁過目。”
想到韓四曾堅守過萬福橋,陣斬長毛四百多,曾立過戰功,朝中又有人,皇上不一定會信奏折上的一麵之詞,楊能格權衡了一番,又朝門外道:“丁貴,備轎。”
“老爺,快吃中飯了,您打算去哪兒?”丁貴在門口小心翼翼問。
“中飯待會兒再吃,先隨老爺我去拜會吉爾杭阿大人。”
“遵命,小的這就去喊轎夫。”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