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你被奸人所害,被革職之後,英吉利、法蘭西和美利堅領事才發現你其實是一個很好打交道的人,對你的遭遇很同情,甚至打算設宴跟你致歉。想著這個時候赴宴不合適,搞不好會授人以柄,我幫你婉拒了。”
韓秀峰沒想到洋人也是事後諸葛亮,不禁笑問道:“道普兄,難道籃尉雯不好打交道?”
“籃尉雯……籃尉雯不是不好打交道,而是他說了一樣不算。姓楊的盛氣淩人,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洋人早看他不順眼。已經發了話,他想交涉就來租界,不想交涉就不用來!”
韓秀峰猛然意識到楊能格彈劾的那些罪名中,第一條就是收受吳健彰的賄賂,幫吳健彰脫罪而奔走。皇上都已經放過吳健彰了,他楊能格居然揪著不放,吳健彰自然不會高興。
正不曉得該說點什麼好,吳健彰竟一臉無奈地說:“昨天下午,馬沙利先生見江海關變成了專為課他們花旗商船所設的稅關,已命金能亨副領事停止納稅,在所有方麵,將上海視為一個自由港。金能亨副領事今天上午,剛發布通告說:目前中國當局既準許其他國家的船隻進入本港,不向中國海關報關,也不付稅,則美國船隻離港時也毋需向中國海關結關稅。”
花旗商船也不納稅,江海關名存實亡了!
韓秀峰幾乎敢斷定這是吳健彰搗的鬼,雖然這麼一來楊能格會被搞得焦頭爛額,沒法兒跟朝廷交代,卻絲毫高興不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凝重地說:“道普兄,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我可不能公私不分啊。”
“韓老弟,你想哪兒去了,這真不關我吳健彰的事。畢竟他楊能格要銀子,我吳健彰一樣要銀子,沒有銀子拿什麼給那些船工水手發餉,拿什麼協濟泊鎮台的水師。”
“這麼說是花旗領事頂不住英吉利、法蘭西兩國領事的不斷施壓,隻能跟他們同進退?”
“不隻是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領事不斷施壓,而且花旗的那些商人也在鬨,馬沙利先生要是讓本國商人接著按舊例結關交稅,他這個領事又怎麼服眾。”
“想想也是,不過這事你得跟許大人解釋清楚。”
“我已經跟許大人稟報過了,許大人已責令姓楊的趕緊去跟三國領事交涉。”
韓秀峰好奇地問:“楊能格會來租界嗎?”
吳健彰冷笑道:“他才不會來呢,聽說又讓籃尉雯給三國領事送了一份公文。”
“都這樣了他還不來,他究竟想拖到什麼時候?”
“姓楊的自命清高,我估摸著他就算拖到被革職查辦也不會來見洋人的。大敵當前,他為了虛名竟不以國事為重,我要是禦史言官,一定會參他一本!不說這些了,泊鎮台還在等我,先走一步,等過兩天再來給老弟拜年。”
“對對對,他楊能格不以國事為重我們不能,道普兄,我送送你。”
……
與此同時,正被花旗領事名花旗洋商不再給江海關交稅而搞得焦頭爛額的楊能格,看著京裡的同年差人千裡迢迢送來的信,緊鎖著眉頭一聲不吭。
東家心情不好,陳師爺也不敢吱聲,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一邊。
王師爺剛從花旗租界跟新任鬆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關監督籃尉雯商量完對策回來,不曉得京信裡寫了啥,忍不住問:“東翁,怎麼了。”
楊能格扔下信,咬牙切齒地說:“降一級調任永定河北岸同知,即刻回京領憑,或許還會被吏部帶領引見!永定河道的治所在固安,距京城僅百裡,做永定河北岸同知跟做京官差不多,這算哪門子究辦,這分明是升轉!”
“東翁,您是說韓秀峰降一級調任永定河北岸同知?”
“除了他還有誰,許乃釗這分明是做給我看的,竟為了一個捐納出身的韓秀峰驚動了軍機大臣。”
“工部尚書、軍機處行走彭蘊章彭大人?”
“要不是彭蘊章,姓韓的憑什麼調任永定河北岸同知。”楊能格很清楚這隻是開始,俯身撿起信道:“你們忙你們的,我去找吉爾杭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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