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勞了,”吳廷棟拱拱手,又笑道:“其實天津府海防同知也是個肥缺,他不管是去保定還是去天津,都比做現而今這個有名無實的南岸同知強!他隻要願意去,今後不管遇到什麼難事,都可以直接差人來跟我稟報。保定知府也好,天津知府也罷,我不信他們敢不給我吳廷棟麵子,總之,他隻要願意去,就絕對不會跟彆人一樣變成搖頭老爺。”
“下官明白,下官這就去跟他說,去問問他的意思。”
“好,我等著你的消息。”
……
石讚清馬不停蹄趕到祖家場,跟韓秀峰道明來意,又苦笑道:“吳大人之所以讓我來問問你的意思,也是出於一片公心。畢竟他現在依然兼著永定河道,心裡想著的還是治河。”
“石叔,我覺得沒這麼簡單。”韓秀峰忍不住笑道。
“誌行,不管他葫蘆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但有句話他說得在理,你無論是去署理保定府清軍同知還是去署理天津府海防同知,都比做現而今這有名無實的永定河南岸同知有前途。”
“石叔,這兒沒外人,我跟您實話吧,他十有八九是覺得我不但不學無術,而且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覺得我韓秀峰也就能領領兵,既管不了地方上的民政也治不了河。覺得我占著茅坑不拉屎,看我不順眼,想把我趕遠遠的!”
“就算他是這麼想的又怎樣?”
“他既然都這麼想了,那我無論去保定府還是去天津府,真要是遇到什麼事,真要是跟知府大人尿不到一個壺裡,您覺得他真會幫我出頭?”
石讚清楞住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苦笑道:“不會,十有八九不會。”
“這就是了,”韓秀峰一邊招呼他喝茶,一邊笑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彈劾我,我一直沒跟他計較,現在居然得寸進尺想趕我走,我豈能讓他如願?再說我顛沛流離好幾年,好不容易跟妻兒團聚,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安生日子,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去啥子保定或天津呢!”
“誌行,他彈劾你也是出於公心。”
“所以我才沒跟他計較。”
“這麼說你不願意去?”
“不願意,石叔,我現在哪兒都不想去,就這麼呆在這兒挺好。”
“你就不怕……不怕他……”
隻要能讓吳廷棟不痛快,韓秀峰就覺得很痛快,不禁笑道:“石叔,您想想我都變成這樣了,手中是既沒權也沒兵,他還能拿我怎樣?反正我是不願意走的,他要是非讓我走,要是拿著蓋有總督大人關防的公文來,我韓秀峰也隻能老老實實收拾行李去保定或天津上任。可要是將來皇上或肅順大人問起這事,我一樣會實話實說。”
“誌行,你再想想。”
“不用想,石叔,您就這麼回他,看他能奈我何。”
“誌行啊誌行,你為何非跟他置這個氣,不管怎麼說他現而今也是按察使。”
韓秀峰是打心眼裡不想再折騰,站起來躬身道:“石叔,對不住,讓您老為難了。彆的事都好說,唯獨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石讚清見韓秀峰決心已定,隻能長歎口氣起身告辭。
趕到道署,儘管變著法幫說了不少好話,吳廷棟依然很不高興,陰沉著臉道:“既然他不願意,那這個南岸同知就讓他再署理幾天,等他署理滿一年再說。”
石讚清為官那麼多年,豈能聽不出吳廷棟的言外之意,甚至敢肯定他是打算讓不吃敬酒的韓四吃罰酒,十有八九是打算等韓四署理滿一年就找個由頭給韓四委個差,等韓四一走就派人來署理南岸同知,而韓四辦完差回來也就沒位置了,隻能跟那些候補官一樣等著差委試用。
再想到吳廷棟要麼不找由頭,要找一定會找個冠冕堂皇的由頭,石讚清真為韓四捏一把汗,可人微言輕又幫不忙,隻能暗道你小子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