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
皇上隻是心情沒剛才好了,並沒有大發雷霆,韓秀峰終於鬆下口氣,收拾起洋人的報紙和地圖海圖,同抱著地球儀的恩俊一起退出了大殿。
剛走出不遠,肅順和一個小太監追了上來。
韓秀峰回頭一看,原來是給恩俊送荷包的,恩俊急忙放下用紅綢蓋著的地球儀再次磕拜謝恩。
等小太監走了,肅順才低聲問:“誌行,好一個前車之鑒,日本的事兒是你是故意的吧?”
“大人,秀峰也知道據實奏報皇上會不高興,可秀峰深受皇上,辦得又是打探夷情的差事,不敢不據實奏報,也不能不據實奏報。”
“說得好,你又不是灶神爺,不可能總是言好事。”
“大人,您是說……”
“我是說就應該這樣,滿朝文武總得有敢說真話的,”肅順回頭看了一眼,見恩俊老老實實地拉開了距離,遠遠地跟在後頭,隨即話鋒一轉:“皇上那兒彆擔心,皇上沒生你的氣,也不會生的你氣,就算皇上真生氣了,這不是還有我嗎。”
“謝大人。”
“又來了,這有什麼好謝的。仔細想想我應該謝你,這差事辦得漂亮,沒給我丟臉。”想到浙江的奏折竟拖延了三個月,肅順又笑道:“現在看來‘厚誼堂’的往來公文不經軍機處,不走兵部郵傳是對的,要是走兵部郵傳,這消息哪會有如此這般靈通。”
提起這個,韓秀峰不禁苦笑道:“大人,現在這消息是比走兵部郵傳快捷,但全是要銀子砸出來的。秀峰都不曉得長此以往,慶賢能不能撐得住。”
“撐不住他也得撐,他怨不得你,要怨隻能怨他那個越老越糊塗的阿瑪。”
“也是,他家能有現而今這個結果已是皇恩浩蕩。”
“不說這些了,說正事。”肅順停住腳步,笑看著韓秀峰道:“我估摸著文中堂原以為‘厚誼堂’成不了氣候,結果發現無心插柳柳成蔭,覺得打探夷情尤其軍情等事不但不能懈怠,而且要嚴防宣泄,不然就剛才那通‘地圓說’就會掀起滔天大浪,到時候你韓誌行被千夫所指也就罷了,甚至連‘厚誼堂’都得關門大吉,於是奏請皇上多派幾個侍衛。”
“文中堂果然老成謀國。”
“這還用得著你說,我看滿朝文武加起來也不如一個文中堂!”
韓秀峰沒想到誰都瞧不起、看誰都不順眼的肅順,竟如此敬佩文慶,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肅順又笑道:“我待會兒得回去陪皇上聽戲,侍衛的事明兒個再辦。之所以出來是想問問你,‘厚誼堂’還缺點什麼?”
“皇上讓問的?”
“這不是廢話嗎,究竟缺不缺什麼,究竟有沒有難事?”
機會難得,韓秀峰權衡一番,抬頭道:“大人,東西我那邊倒不缺,但通過這一次消息傳遞,秀峰發現天津那邊沒個信得過的人真不行。因為托兩大票號傳遞的緊急軍情也好,從廣州、澳門、福州、上海等地送回的西夷邸報也罷,全得在天津中轉。”
“再往天津衛派個人?”肅順下意識問。
“天津乃海防重地,要是跟之前一樣派個八九品小官去,秀峰擔心這差事不一定能辦好。”
“你是怎麼打算的?”
“大人,您這話問的,官員選任這麼大事我能有什麼打算?”
肅順急著回去陪皇上聽戲,不耐煩地催促道:“這兒又沒外人,有何想法但說無妨,不說出來我怎曉得能不能辦成。”
韓秀峰不敢再繞圈子,直言不諱地說:“這官不能太小,正印官也不太合適,秀峰想保舉現任兩淮鹽運司通判韓宸,去天津署理海防同知或去長蘆鹽運司署理運副。”
“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
“稟大人,韓運判在角斜場鹽課司大使任上辦過團練,要不是他未雨綢繆招募了幾百鄉勇,秀峰當年哪有那麼多兵守萬福橋。”
“想起來了,這人郭沛霖好像也保舉過。”
“大人好記性,他現而今這個運判就是郭大人在署理兩淮鹽運使時保舉的。”
對韓秀峰而言這是天大的事,但對肅順來說這算不上什麼事,他沉思了片刻,輕描淡寫地說:“你說的這個韓宸既然辦團練有攻,又曾得郭沛霖保舉,做得又是鹽官,那我就幫你想想辦法,把他調直隸來署理長蘆鹽運司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