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是了,現在是禮部左侍郎。”恩俊頓了頓,接著道:“四爺,卓中堂跟您是同鄉吧,據說肅順為了討好卓中堂,為了拉攏漢官,跟怡親王、鄭親王一起保舉卓中堂的兒子,內閣學士卓雲為兵部右侍郎。”
“的確是同鄉,但從未見過。”
“聽我哥說杜翰跟肅順走得也很近,反正他雖不是軍機大臣,但軍機處裡的事他一樣能管著。”
韓秀峰心想難怪韓宸的事一提出,肅順便一口答應了,原來他現而今真是權傾朝野。連柏葰都能扳倒,連各部侍郎都能借怡親王和鄭親王的力調任,五個軍機大臣中竟有兩個對他唯命是從,想把韓宸從兩淮鹽運司調到長蘆鹽運司署理運副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正尋思今後該怎麼跟肅順相交,恩俊又湊他耳邊道:“聽我哥說這才是開始,接下來的京察又要換一大批人。我哥還說……還說……”
“還說啥?”
“四爺,這是跟您說的,您可不能跟彆人說!”
“放心,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哥說肅順搞這麼大動靜十有八九是衝著恭王去的,恭王入值軍機處這段日子提攜了不少人,跟柏中堂走得很近,所以……您懂的。反正他現在是有恃無恐,想收拾誰就收拾誰!”
韓秀峰猛然反應過來,沉默了良久突然笑道:“就算天塌下來也不關咱們的事,咱們不但不用參加京察,甚至連‘厚誼堂’都是個不存在的衙門,朝堂上的那些事跟咱們沒關係。”
“所以說咱們得悠著點,用不著出那個頭。”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想到柏葰被扳倒了,下一個很可能就要輪著恭親王,韓秀峰更堅定了不去軍機處當值的決心,抬頭道:“恩俊,把東西送回去之後你就去隆宗門守著,等軍機處散了班,幫我把曹毓營請來。”
“請他來做什麼?”
“咱們不管打探到什麼消息,既要奏報皇上,也要向幾位軍機大臣稟報。要是像下午這樣,挨個去稟報,咱們彆的事就不用乾了!”
“讓姓曹的給咱們跑腿?”恩俊下意識問。
“請他代為向幾位軍機大臣稟報,這事皇上知道,他要是不來你就亮腰牌,就說是皇上的旨意。”
“讓他給咱跑腿也行,隻是這麼一來他不就曉得‘厚誼堂’在哪兒,曉得‘厚誼堂’是做什麼的了?”
“曉得歸曉得,曉得不一定該亂說,要是他敢泄露出去,那他這個領班軍機章京也就做到頭了。就算肅順不收拾他,皇上也要收拾他。”
想到朝廷就“厚誼堂”這麼一個專事打探夷情的衙門,誰要是敢壞“厚誼堂”的事就是壞朝廷的事,就是壞皇上的事,恩俊不禁笑道:“行,我待會兒就去請!”
回到書肆,把帶去沒怎麼用上的東西搬回內院,赫然發現內院正廳已經成了一個擺滿西洋器物的展廳。吉祿搖身一變為展廳總管,不但挨個兒登記造冊,還在虛心跟曾在洋行做了七八年夥計的通譯請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究竟叫什麼名兒,究竟用來做什麼的。
慶賢則覺得剛從上海來的這些人給洋人做事的時間太久,聖賢書念得又太少,以至於不懂禮義廉恥,竟打算讓他們上午翻譯報紙書籍,下午念聖賢書,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什麼是仁、義、禮、智、信!
韓秀峰看著林慶遠等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回頭笑道:“這麼安排挺好,慶賢兄,你看著辦吧。”
“那我先去前頭幫他們找幾本書。”慶賢轉身就要去找楊掌櫃。
“等等,”韓秀峰一把拉住他道:“慶賢兄,我讓恩俊去請曹毓英了,等他到了你跟他說說。”
“說什麼?”
“除了這些還能說什麼,”韓秀峰指指剛放下的洋人報紙和地圖海圖,隨即看著漸漸有了點樣子的小院兒道:“他要是想瞧瞧,你就陪他轉轉。因為今後再有夷情,軍機處那邊都將由他代辦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