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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韓秀峰若有所思,曹澍鐘趁熱打鐵地說:“誌行,桐梓不同於貴州其它州縣,桐梓直至雍正年間才劃歸貴州,之前一直是乃我四川治下,也由此川人居多,民風皆川,幾無黔味!”
“天時地利人和全占了,此時出兵正合適!”杜興遠又忍不住補充道。
“曹大人,杜府台,秀峰以為出兵婁山關之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為何要從長計議。”
韓秀峰不好說他們是紙上談兵,隻能耐心地解釋道:“從綦江最南邊的安穩鎮去婁山關是隻有兩百餘裡,擱太平年景也就四五天腳程。可現而今天下不太平,桐梓縣城雖說收複了,但鄉下依然盜匪四起,何況桐梓縣城此前整整失陷了一百三十天!
方圓兩百多裡整整一百三十天沒官府、沒王法,便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也可能變得無法無天。更何況楊漋喜、舒裁縫剛造反時真叫個一呼百應,手下人最多時高達兩萬,而桐梓攏共才多少百姓?”
段大章反應過來,緊鎖著眉頭說:“要是深究起來,估計十戶少說也有六七戶跟賊匪脫不開乾係。”
“所以秀峰覺得要是孤軍深入,不但很可能被餘匪圍攻,甚至會被那些無法無天的豪強劣紳誣告,隻會吃力不討好,隻會得不償失。”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再說團民好招募,但招募到不等於就能上陣,少說也得操練兩個月。”
想到桐梓終究是楊漋喜的老巢,曹澍鐘覺得韓秀峰的話有一定道理,可就這麼放棄婁山關又有些不甘心,禁不住問:“誌行,你再想想,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在走馬鄉下老家的十幾天韓秀峰做過一番功課,見曹澍鐘和杜興遠鐵了心想弄出點動靜好跟朝廷邀功,權衡了一番起身道:“剛才隻想到婁山關,竟把虹關給忘了。曹大人,我們大可派些勇壯去駐守虹關,那可是我四川入黔的第一道險關要隘。”
曹澍鐘一愣,隨即苦笑道:“虹關是險要,古人雲‘上虹關若登九天,下虹關若降九淵’,可那是老黃曆。川黔官道不經那兒,而是由酒店埡、韓家店,經花園,改走爬抓溪。”
“沒想到大人對貴北的山川地形如此熟悉,不過改道歸改道,那條入川的古道依然在,據說年前楊漋喜為防堵我四川官軍進剿,派了好幾百賊兵去守虹關。以秀峰之見虹關不但要派勇壯駐守,而且要守住!”
曹澍鐘豈能聽不出韓秀峰的言外之意,心想隻能這樣了,大不了到時候好好斟酌下這奏折怎麼寫。畢竟朝中的那些王公大臣或多或少聽說過虹關,而更靠南並且更緊要的鬆坎,朝中的王公大臣十有八九沒聽說是。
韓秀峰想想又說道:“曹大人,段大人,杜府台,我們現在對桐梓那邊的情形堪稱一無所知,所以我覺得還是謹慎點好。穩打穩紮,先派勇壯馳援安穩,同時派勇壯駐守虹關和鬆坎,先在這三個地方紮營,然後一邊操練,一邊打探賊情,一邊與貴州的地方官員聯絡,等咱們站穩了腳跟、打探清楚的賊情,再作下一步打算,您二位以為如何?”
不等曹澍鐘開口,段大章便抬頭道:“諸葛一生唯謹慎,雨若兄,段某以為謹慎點沒啥不好。”
“那就這樣吧,不過這三處營盤是否要分主次?”
“自然要分,秀峰覺得應以鬆坎為主,安穩次之,虹關再次之。”韓秀峰想了想,接著道:“安穩駐五六百勇壯即可,虹關天險,駐三四百勇壯足夠了,剩下的三千駐鬆坎,守住那個‘黔北門戶’。”
鬆坎鎮距安穩六十裡,派勇壯駐鬆坎就是把鬆坎作為綦江的門戶,再想到鬆坎不隻是川黔的交通要道,也是川鹽入黔和茶葉等貴州土特產入川的重要水陸碼頭,伍濬祥覺得派勇壯駐守鬆坎比駐守那麼遠的婁山關好,不禁附和道:“此計甚妙,濬祥以為隻要能守住鬆坎和虹關,我綦江乃至整個川東都將高枕無憂。”
曹澍鐘意識到眼前這位年輕的巴圖魯絕不會打沒把握的仗,一錘定音地說:“行,就這麼定!”
道台都這麼說了,重慶知府杜興遠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笑道:“再就是如何招募青壯,誌行老弟,練兵領兵你比我們在行,我們想聽聽你的高見。”
“高見談不上,淺見倒是有一些。”
“但說無妨。”
“這兒沒外,恕秀峰直言,我巴縣乃至我重慶府現而今是既有外憂也有內患,不妨借這個機會兩者兼顧。秀峰以為大可從為了生計三天兩頭大打出手的川茶兩幫腳夫、滯留在各碼頭的纖夫和源源不斷湧入巴縣的湖廣流民中招募三千青壯。”
“這麼辦法好,他們不是喜歡打架生事嗎,給他們口飯吃,讓他們去貴州剿賊平亂,省得聚集在這兒禍害地方。”曹澍鐘深以為然。
韓秀峰笑了笑,接著道:“剩下的一千從各縣的街團、坊團和鄉團中招募,不但要招募團民,更要招募監正、團正。隻要那些文武監生願意來,我們不但可以給他們旗號,還能給他們建功立業的機會。”
曹澍鐘一樣想把那些越來越不像樣、越來越不聽官府招呼的團首打發去貴州,不禁笑道:“既然樹大容易招風,那我等就不再招募編練‘渝勇’,無論對上還是對外,就稱召集巴縣、璧山等地團練馳援綦江防堵,再應桐梓乃至遵義府地方官員之邀前去鬆坎幫同剿賊平亂。”
“這麼一來會不會有些亂?”段大章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