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慶很清楚籌備軍需是眼前第一要務,不但命衙役去各甲傳話,隻要是想做新團監正、團正的都得帶著鑼鼓來,甚至派衙門把城裡各戲班、寺廟的鑼鼓搜羅一空,最後發現還缺幾個鼓,乾脆把縣衙的鼓也捐出來了。並請師爺寫了個告示貼在縣衙門口,今後軍民人等要是來告狀,直接遞狀子即可,無需再擊鼓。
城裡的大小鐵匠鋪全在打造腰刀、長矛和鐵釘,打鐵的叮叮當當聲晝夜不停;平日裡編籮筐、竹席和藤椅的藤匠、篾匠生意從未如此好過,全在忙著編藤牌;城裡各大小雜貨鋪的麻繩、油布幾乎全被湖廣會館買走了,稻米更是一船接著一船往綦江運。
最容易的當屬招募青壯,沒活兒乾、沒飯吃的腳夫、纖夫和湖廣流民太多,如果想快一天便能招募齊。
但錢厚德並不著急,而是等各州縣散廳那些想建功立業的文武監生到了,等他們把之前捐監時沒捐足的銀子捐足了,成了“十成文監生”或“十成武監生”,再讓他們拿著知府衙門的公文去各碼頭自個兒招募。
潘二的狐朋狗友全來了,連徐雲山的侄子徐進均、王景城家的老二王山石都帶著慈雲團的旗幟和六個村裡子弟來了。
徐進均從府衙交足銀子領著公文一出來,就纏著潘二苦著臉問:“潘老爺,兵房的張先生讓我們拿著這份公文去千廝門外招兵買馬,可隻讓我們慈雲團招四十個,說隻有四十個人的兵器和糧餉,多了衙門不管。”
“那就去招四十個。”
“可我們慈雲已經來了八個!”
潘二回頭看看正在排隊等著交銀子領公文的各團團首,見那些團首不但全從家帶了人,有的甚至是帶著抬槍和土炮來的,不禁笑道:“先彆急,你們先去打聽打聽人家準備招多少。”
“行,我先去問問。”
正說著,慈裡六甲石柱團的監正劉一山、團正李廣孝拿著公文出來了,一見著潘二就興高采烈地說:“二哥,領著公文了,衙門讓我們石柱團去南紀們招兵買馬,人招齊了去武廟領兵器、路費、乾糧,領著兵器、路費、乾糧之後就可以去綦江了!”
潘二接過公文看了看,再抬頭看看他倆從老家帶來的十幾個兄弟,笑問道:“一山,廣孝,你們已經有十幾個人,可衙門隻給四十個人的兵器和錢糧,你們打算再招幾個?”
劉一山早曉得這件事,不假思索地說:“二哥,我們是去剿賊平亂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再說不多帶幾個自個兒人,這兵讓我們咋帶?所以人照招,而且得招足,至於從老家帶來的這些弟兄,兵器和錢糧我們自個兒想辦法,不勞韓老爺操心。”
“你們自個兒出?”
“不就是十幾張嘴嗎,多大點事!”
能在鄉下作威作福的團首本就是各場鎮的豪強,想到他們兩家確實不缺銀子,潘二笑道:“你們自個兒出也行,不過我得把話說在前麵,四爺不但愛兵如子而且言出法隨,將來誰要是敢克扣兵勇糧餉,到時候誰幫著求情都沒用。”
“二哥,這你放一百個心,我們是去給韓老爺效力的,咋會給韓老爺添亂。”
“曉得就好,趕緊去招人吧,我等下慈雲團和走馬團的那幾位,等他們把事全辦妥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出發,這一路上也能有個照應。”
“行,那我們先去招人。”
……
讓各州縣散廳的那些想建功立業的文武監生自個兒去招募青壯,招滿之後去武廟登記造冊,再發給兵器、路費和乾糧,讓文武監生打著旗號率領青壯們去綦江縣安穩鎮的羊角四合頭大營報到。
作為各團的監正和團正,那些文武監生就得管束好各自手下的青壯,那些青壯要是敢在這一路上生事,到時候就得拿監正、團正是問。要是延期不到或人在半路上跑了,同樣拿監正、團正是問。
站在朝天門碼頭,看著一撥接著一撥人打著旗號雄赳赳氣昂昂地雇船開拔,潘二不禁跟前來送行的王在山和關班頭歎道:“王叔,關叔,咱們這位錢老爺不簡單,這差事辦得是真漂亮,堪稱忙而不亂。”
“錢老爺做了多少年官,啥事沒經曆過?”王在山回頭看看身後,湊潘二耳邊道:“論本事,十個杜府台加起來也不如一個錢老爺,隻是錢老爺為官清廉,雖姓錢卻沒啥錢,所以這些年隻能署理,不管在任上做多少事,不管官聲有多好也彆指望實授。”
“四哥就喜歡錢老爺這樣的官,有錢老爺辦理糧台,四哥就不用為糧餉軍需擔憂了。”
“這是自然,不但你四哥喜歡,曹大人和杜府台一樣喜歡,畢竟總得有個能做事的人。”王在山笑了笑,又回頭望著湖廣會館道:“這次八省商人也算儘力,剛才聽人說關允中因為劉記打造的腰刀不好,差點喊茶勇拉劉大錘去見官。”
“用得不是精鐵,還是沒好好打?”
“那口刀好像是劉大錘剛收的徒弟打的,劉大錘曉得這不是件小事,一個勁磕頭求饒,賭咒發誓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這就好,”潘二微微點點頭,旋即拱手道:“王叔,關叔,我先走一步,家裡的事尤其我大哥的鋪子,勞煩二位多關照。”
“談不上勞煩,家裡有我們呢,你放心地去。”
正說著,潘二從海安帶回來的家人張小五跑來稟報道:“潘老爺,走馬團、慈雲團和石柱團的兄弟全上船了,劉老爺和王老爺他們就等著您呢。”
“好,出發。”潘二再次跟王在山和關班頭躬身行了一禮,這才跟著張小五走下坡,沿著跳板走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