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事我做不了主,還是到時候請兩位太後的懿旨吧。”
……
與此同時,韓秀峰已率河營,同侍衛們一道將皇上、兩位太後和隨駕的文武官員護送到了河槽行宮。
之前的諭旨上說得明明白白,皇上先到一處,會在行宮跪迎大行皇帝的梓宮,可事實上皇上隻迎了一次,然後就傳旨加緊趕路,甚至抄過好幾次並不好走的近道,大行皇帝的梓宮已經被遠遠地拋在了後頭。
如果隻是這些也就罷了,護駕這一路上從隨行的文武官員竊竊私語中聽的幾個消息,讓他越想越膽戰心驚。
肅順等讚襄大臣和兩宮太後先是在擬好的諭旨用不用印起了矛盾,可以說他們是在被逼無奈之下才主動奏請辭去正黃旗都統、領侍衛內大臣和步軍統領等兼差的,試圖向兩宮太後表明他們並沒有擅權亂政之心。
結果剛主動解除兵權,禦史董元醇就上了一道奏請太後權理朝政,並簡親王一、二人輔弼的折子!
太後權理朝政那就是後宮乾政,至於簡選親王輔弼,那還要他們這幾位讚襄大臣做什麼,於是又鬨得不歡而散。
讓人更擔心的是,大行皇帝龍馭賓天不久,就已下諭不許各地統兵大臣赴承德河叩謁梓宮,可剛才在路邊解手時吉祥卻悄悄跑來說,勝保不但打算去叩謁梓宮大行皇帝,還率兵北上。他率兵回京畿之地做什麼,究竟是誰給他下令的?
韓秀峰越想心裡越不踏實,可曹師爺等一幫“小軍機”全在左右,又不敢表露出來,更不用說找人打聽了。
鄭親王、怡親王等幾位隨駕的讚襄大臣,卻跟沒事人一般聚在前頭的公房裡批閱各地所上的折子,甚至為了一些諸如四川正在鬨賊匪,如果跟之前那般協濟其它省份的軍餉合不合適等事,爭得麵紅耳赤。
想到他們居然一點也不擔心到了京城之後會發生什麼,韓秀峰真為他們著急。回頭看看已經歇了燈的皇上和兩宮太後的寢宮,再想到鈺兒之前閒聊時不止一次說過西太後如何精明,猛然驚出了一身冷汗,感覺那籠罩在夜色的寢宮裡像是蟄伏了一頭長著血盆大口的怪獸!
“誌行,想什麼呢,外頭風這麼大,也不都穿點,你不怕著涼啊?”
“子瑜兄,您走路怎麼都沒聲兒啊,嚇我一跳。”
“不會吧,我腳步挺重的。”曹毓英笑了笑,隨即指著不遠處的一間值房:“閒著也是閒著,這會兒睡又睡不著,一起去打會兒牌。”
“沒那麼多銀子輸給你們,我可不敢再跟你們打了,再說我還得去查哨。”
“我陪你一道去。”
“留步留步,這點事哪敢勞駕老兄您。”
“沒事沒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曹師爺變了,變化很大。
從接駕到現在這麼多天,韓秀峰隻是在龍輦外聽東太後說過一句話,隻聽見年幼的皇上哭鬨過幾回,從未見過兩位太後娘娘,也從未見過皇上。
而曹師爺則成了兩位太後娘娘跟前的紅人,鄭親王和怡親王等人批閱過的折子,草擬好的諭旨詔書,兩位太後都會傳召他去龍輦幫著看,雖然隻是領班軍機章京,可在這一路上他的所作所為跟領班軍機大臣差不多。
再想到這些天曹師爺一閒下來,就有意無意地跑過來說這說那,甚至好幾次奉太後懿旨率大頭等侍衛查點河營官兵人數,韓秀峰意識到曹師爺不隻是擔心聖駕安危那麼簡單,十有八九是在監視他這個領兵護駕的上駟院卿。
兩位太後究竟在擔心什麼,或者說她們在謀劃什麼,韓秀峰絞儘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裝作沒事人一般,帶著他查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