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終於招供了,柳台大喜過望,趕緊把供詞呈送上去。
嚴嵩雖然大權在握,但這種最高可能判死罪的案子,還是必須由皇帝聖裁才行的,因此早早就把供詞送進了謹身精舍。
嘉靖看著供詞,麵無表情,忽然問身後的黃錦:“黃伴,沈煉供詞裡說,他二人都是受蕭風指使去買高粱的。這個蕭風,朕有些耳熟啊。”
黃錦就是嘉靖的禦用備忘錄,馬上答道:“萬歲,就是裕王和陸指揮使都提到過的那個測字秀才。”
嘉靖哦了一聲,眉間微微一動:“讓陸炳去把這個蕭風找來,朕要親自問問這個案子!”
嚴嵩在下麵一愣,是找來,不是抓來,這事不太對啊。他不敢多言,回家後第一時間找來兒子,把情況說了一遍。
“東樓啊,當初你出的主意,已經陷沈煉於絕地了,不管他怎麼辯解,萬歲都不會信。可沒想到沈煉一認罪,反而扯出了蕭風,這裡不會有什麼變數吧?”
嚴世藩歎口氣:“沈煉應該沒這麼聰明,該是得了旁人指點,我想,大概就是陸炳。”
嚴嵩不滿的說:“陸炳這是要乾什麼,真要魚死網破不成?”
嚴世藩搖搖頭:“他要真想翻臉,早就會跟萬歲說蕭風的事了。他暗中告訴沈煉,就是沒想和咱們翻臉。咱們隻是猜測,也可能就是沈煉自己想出來的主意呢。蕭風給張天賜測字又不是什麼秘密,沈煉和張天賜買賣高粱時也有可能提及。”
他接著安慰父親:“沈煉是小人物,除不除的掉不過是一口氣而已。陸炳這次的態度還是表明不願和我們為敵的,這是好事。
何況蕭風裹進來,也未必是壞事,我正好找機會除掉他。這小子和我們畢竟有仇,他若是真有本事,早晚對咱們不利。
他若是就縮著不動,我一動手就和陸炳撕破了臉,不值得。這次他若見了萬歲,要麼獲罪,要麼獲賞。不管哪一樣,他都得有動作,隻要有動作,就不怕不犯錯。
陸炳把蕭風拉進來,也是為了救沈煉的無奈之舉。他何嘗不知,一入朝堂,步步驚心呢?”
蕭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嚴世藩惦記上了,正在看著密信罵陸炳。
密信是個扮成貨郎的錦衣衛送來的,內容很簡單:
張天賜屈打成招,承認是沈煉讓自己采購高粱;沈煉認罪,承認是你告訴他買高粱,萬歲要找你,自己看著辦。閱後即焚。
蕭風一看就知道陸炳是為了救沈煉把自己給扯出來了。
刑部要辦的是沈煉,肯定不想節外生枝;沈煉都沒見過自己,他隻會說張天賜測字的實情。現在順水推舟,把最終解釋權推到自己頭上,肯定是陸炳乾的事。
沒等他做更多心理建設呢,錦衣衛就上門了。
這次可不是扮成路人甲的暗衛,而是身著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的總旗帶隊,引得楊柳胡同裡的人一陣驚慌。
其實普通老百姓雖然害怕錦衣衛,但隻是遙遠的害怕,還不如害怕衙門的捕快更厲害。反而是楊柳胡同裡這些當官的,比老百姓更怕錦衣衛。
因為老百姓除非謀逆,否則是不夠資格讓錦衣衛動手的。錦衣衛日常抓捕的,反而是以官員為主。楊柳胡同裡雖然沒有啥大官,但好歹都是官員,看見錦衣衛,都關緊大門全家默默禱告,千萬彆是來自己家的。
楊柳胡同裡隻有蕭家不是官員,結果這幾個錦衣衛偏偏就敲開了蕭家的大門。巧娘和巧巧都嚇壞了,一人拉住蕭風的一個袖子,好像這樣蕭風就能不用被帶走似的。
蕭風也沒法告訴她們實情,隻能用自己的淡定和溫和的笑容來感染她們:“放心,你看他們都沒動手抓我,沒事,應該是找我去測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