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雖然激動,但要說心裡全信是不可能的。他張家一脈在龍虎山傳承千年,哪是如此天真的人。但蕭風言之成理,張家也確實一直探究過道門符籙宗的根源,今日第一次聽到如此清晰有理的解讀,難免心情激蕩。
關鍵是,如今蕭風深受嘉靖器重,又手握著他的秘密,搞好關係是當務之急。蕭風自己表示和符籙宗親近,張天師求之不得,那還會提出質疑,因此雖是五分激動,也要演出十分來。
蕭風見張天師如此配合,知道此事已成,當下朗聲道:“今日論道,與清修論清修,與武道比武道,既然是與符籙宗論道,自然也該以符籙宗之法應和,才是正理。”
此言一出,道門眾人都是一愣,他自己論敗了白雲觀,徒弟打敗了武當山,已經讓人們難以置信了。難道他還要以符籙對符籙?他連符籙之法都會?那他真就是道門第一人了,千百年來,自老子得道以來,從未有過如此之人。
嘉靖也是大出意外,他本以為蕭風連勝兩場,最後一場本就不是他擅長的,既然已經攀上親戚,就該見好就收,乾脆不比才是。可看他此時言行,難道他還真的也會符籙之法?
張天師到底身在局中,比彆人反應快得多,馬上捧哏道:“不知蕭真人要用什麼符?”
蕭風衝他一笑:“若用其他符,難免有高下之分,我與符籙宗情誼深厚,純屬友好切磋,就也用雷符吧。”
張天師大聲道:“蕭真人道法高深,貧道相信你的雷符一定靈驗!”這話聲音很大,彆說殿內,就是殿外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眾人隻道他是心情激動,對蕭風表示認可,卻不知道他是說給殿外隱藏在人群中的弟子聽的。
那與他配合多年的弟子是眾弟子中最機靈的,他這麼大的聲音,哪有聽不懂之理。雖然不知道師父為何如此吩咐,但早已暗暗做好了準備。
蕭風提起筆來,從張天師的桌子上拿過一條黃紙,刷刷點點,龍飛鳳舞,一道符籙就寫成了。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道門中有研究過符籙之法的人,心裡都是一驚:這道符寫的好生標準,絕不是胡寫亂畫的!
他們卻不知蕭風在腦子中快速的翻著《倉頡天書》,等於是照著腦子裡的符畫出來的,豈會有錯?就連張天師都讚歎,這道符,沒有三十年的功力畫不出來,可這人分明才十七歲,看來夢中遇仙,並非全然無稽啊。
蕭風舉起符來繞場一周,他不是在炫耀,而是給張天師的徒弟充分的準備時間,同時也替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像變魔術的魔術師一樣,其實讓人驚歎的活都是助手乾的,魔術師隻負責在燈光璀璨的舞台上耍帥,吸引眾人注意力才是主要工作。
見眾人都在盯著自己看了,蕭風伸手拿過俞大猷手裡的桃木劍,挑起那道符,在張天師麵前的水碗裡蘸了一下。他拿黃紙的時候就已經聞到了水碗裡磷的味道,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然後蕭風挑起符紙,口中念念有詞,很像那麼回事,其實他是在等水分揮發。
轉眼間紙已經乾了,趁磷的味道還沒散發開,蕭風猛地揮劍,喝一聲:“疾!”符紙和空氣猛烈的摩擦,瞬間就猛地燒成了一團火,道門中人大都知道原理,並不奇怪,倒是外圍群眾一片驚呼:“他果然很會!”
就在符紙燒著的一瞬間,人群中一個小黑球從腳下飛起,彈丸般又小又快,眾人注意力都在大殿裡,根本沒人能注意到。那彈丸轉眼已經飛入高空,然後在最高點處轟然炸響,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蕭風鬆了口氣,張天師更是鬆了口氣,趕緊拱手道:“蕭真人學究天人,道法淵深,貧道佩服之極。還望道兄有空來龍虎山,你我促膝長談!”
蕭風微笑點頭,站在大殿中間。清風吹過,衣袂翻飛,更顯得玉樹臨風,仙風道骨,人們都看得有些呆住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文玄真人,道門第一人!”圍觀群眾頓時亢奮了,紛紛跟著呐喊起來。
在場的三位真人雖然心中不快,但表麵卻不得不承認,也隻能跟著微笑點頭。嘉靖十分滿意,正考慮要不要順水推舟,就給這幾位真人排個順序,也好讓蕭風名正言順的統領道門時,蕭風卻開口了。
“各位道友,各位善人,聽我一言。”眾人的喧鬨聲,呐喊聲逐漸靜了下來,都看著站立殿中央的蕭風。
“道藏淵深,大道萬千,本就沒有固定的修行之法。道門分宗立派,並不是為了爭高下,更不是為了比正宗。實在是道門傳承千年後,究竟哪條路更適合引人入道,道門自己也難以確定。
因此大家分宗立派,各自尋一條證道之路,都是希望能找到那條最適合眾人的路。說到底,大家都是在為道門努力,都是在為渡人向道而努力,本就是殊途同歸,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