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送來了一封信,是私信。這是蕭風特意交代的。
他現在有中書舍人的官身,按理可以通過驛站免費送到內閣裡,再由內閣負責跑腿的交給他。但通過內閣送的信,肯定逃不開嚴嵩的眼睛。內閣裡可不講什麼個人隱私,嚴嵩絕對一把撕開,先睹為快。
所以他寧可讓胡宗憲花點錢,用驛站寄私信,也不要占這點便宜。大明的驛站是可以捎帶送私信的,隻是要收費,也算是朝廷的一份收入。
信很簡單,隻有兩頁紙,中間夾著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第一頁是一些客氣話,表示對蕭風仰慕已久,可惜緣慳一麵,聽俞大猷說起蕭風論道大會的風采,心向往之。
接下來筆鋒一轉:“蕭兄所囑之事已知,下官任宣府、大同巡按禦史,自然也關心兩地防務之事。今已請見仇鸞將軍,說明來意。仇鸞將軍曾與蕭兄有一麵之緣,對蕭兄道法也深信不疑,因此當場揮毫,寫下文字與所請之事,請蕭兄過目。若有所得,還請及時通知為盼。另外,蕭兄提及的加固城防之事,仇鸞將軍深以為然,已經準備動工了。”
這信可謂寫的極為客氣了,胡宗憲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他能判斷到蕭風的地位和作用,明顯是有意深交的。
第二張紙就是仇鸞的了,倒沒什麼廢話,上來就是一個大字,占滿了多半張紙——“襲”!
下麵一行小字:“請蕭真人指點,關外之敵可會襲擾,我等當作何準備?”
這就是蕭風給胡宗憲去的信裡要求的。蕭風是不能自己給自己測字的,再說大同戰事跟他也沒啥關係,他必須找關係最緊密之人來問這事。胡宗憲作為宣府、大同巡按禦史,當然也可以測,但畢竟仇鸞是大同總兵,這事他問最合適。
這個“襲”字,估計是仇鸞下意識寫的,他這麼怕死的家夥,到了大同一定是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生怕俺答汗搞突然襲擊。大同是發財的好地方,但也是油鍋裡撈錢,必要的警惕性不能少。
仇鸞離京之時就聽說過蕭風的厲害,當時就想請蕭風測字的。隻是一來毫無交情,二來聽說蕭風和嚴黨作對,他那是還有求與嚴黨,輕易也不敢沾惹。
現在胡宗憲找上門來,說蕭風是自己的朋友,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可以幫他測字,當時就高興的不行。寫完信不顧胡宗憲勸阻,堅持夾了一張銀票在裡麵。
蕭風暗自好笑,隨手把銀票遞給巧娘,坐下仔細的看那個“襲”字。他印象中,明朝這兩年,俺答汗會進攻大同,還搞出了“庚戌之變”。但具體是怎麼發生的,他也不知道細節,因此為了安全起見,才想到了這個主意。
雖然麵前無人,但蕭風還是習慣性的說出聲來:“襲上龍下衣,有龍袍之像。關外哪裡有真龍?就是俺答汗,也不敢以龍自居。而龍袍本身就有造反之意,俺答汗派兵襲擾也罷,搶劫也罷,都隻是遊牧民族的一時行為,並沒有想改朝換代,談不上造反。真正要造明朝反的滿族人,此時還是女真人呢,現在也根本沒有造反的能力啊,那會是誰呢?”
“倉頡神書是以字通神的,我是不是穿越者,應該不受影響。也就是說,即使我不知道之後的曆史,也應該能猜到這個造反的是誰。那麼在大明朝之前的這段時間裡,誰曾造過反呢?”
造反,造反,蕭風忽然眼前一亮,在現在的大明朝,真正能稱得上一直在造反的,隻有可能是那個組織——白蓮教!
白蓮教在曆史上是個很奇葩的組織。他們興起於宋代,算是本土佛教的一個分支。但宋代並不喜歡白蓮教,把它定為邪教,一通打壓。白蓮教於是造反,反抗大宋。
反而是元朝成立後,大概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白蓮教十分寬容,甚至有些推崇的意思。白蓮教因此在元朝時期最興盛、最壯大。
但到了元朝後期,蒙古人和白蓮教友儘了,又開始打壓白蓮教,白蓮教再次起義反抗元朝。當時很多跟朱重八一個級彆的起義軍首領,都是白蓮教的教徒身份。
其中比較牛叉的幾個人,分彆是韓山童、劉福通、徐壽輝、鄒普勝,他們把信奉的阿彌陀佛稱為明王,舉大旗時也都喊過起義勝利後要稱國號為“明”。當然這個說法老朱是不認的,他對他的大明朝自有自己的一套說法,反正跟明王沒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