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風和沈煉在鐵欄杆前的桌椅邊上坐下。沈煉的一身飛魚服給王推官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如果不是蕭風在一旁,他可能抖得更厲害。
蕭風笑道:“你放心,這裡雖然是詔獄,但對你來說,卻比刑部大牢要安全些。說說吧,你到底怎麼就草菅人命,陷害景王了?”
蕭風的笑容像是某種保證,王推官抖得沒那麼厲害了。
他畢竟當了多年推官,思路十分清晰嚴謹,這兩天又在腦子裡反複的推敲過整個事兒的過程,此時說起來,也十分明白。
五天前,王推官還在跟安青月研究春燕樓裡的那起“馬上風”案件時,接到有人報案,說在城外枯井裡發現一具屍體,王推官趕緊帶著衙役趕到現場。
那是一具女屍,應該剛剛死去不久,天氣又冷,還沒有開始腐爛。這女子十六七歲的樣子,容貌姣好,身段苗條,穿著華貴。
前兩點倒也罷了,但這穿著華貴一項,卻讓王推官大吃一驚。
因為這不是普通的華貴,其衣料中的絲綢,竟然是貢綢!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用的,有錢也不行。偷偷的穿可以,但讓人看見就難免有不敬之罪。
隻有皇宮和王府裡的人,方可在主子賞賜的情況下穿用。
王推官發現女子右手緊握,掰開手指後,看到手心中有一塊名貴的玉佩,玉佩上有個景字。
脫下女子衣服後,可見女子身上鞭痕累累,雖然沒有達到深可見骨的致命程度,但也皮開肉綻,讓人觸目驚心。
王推官忍不住想起最近京城中流言,說是景王某方麵嗜好特殊,十分殘暴,喜歡虐待女子,這女子莫非與景王有關?
雖然這麼想,但王推官可一個字都沒敢說。他把那女子的屍體帶回順天府仵作房,把玉佩拿給府尹郭鋆看,並把自己的推測跟郭鋆說了一下。
郭鋆自然是比王推官識貨的,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玉佩確實像是景王之物。
當年陝西進貢一塊美玉,其紋路天然的形成了一個王字,嘉靖十分喜愛,命人分割成三片。這玉的紋路是通天的,割成三片後,每塊上的王字都同樣清晰,實屬天造之才。
嘉靖命人製了三塊玉佩,分彆賜給了太子、裕王和景王,這三塊玉佩,也成了他們隨身佩戴之物。郭鋆是能上殿麵君的官,自然也是見過幾次的。
而此時安青月又打聽到景王府確實走失了一名侍女,是景王府采買的人透露的,據說還是景王十分喜愛的,正讓人四處尋找呢。
這幾方消息一對應,郭鋆的頭頓時就大了。郭鋆立刻發揮了順天府尹應有的自保能力,直接將卷宗和屍體讓人送交刑部,說這是個惡性大案,理應由刑部接手審理。
想不到柳台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把案子踢了回來:“京畿之地,貴府自有命案審理權責,既已接手,便當有所結果,再上交刑部。”
少跟老子來這一套,你覺得案子燙手,就想扔給我,你至少要寫個結案意見出來,我才肯接收。
郭鋆無奈,想來想去,這事先不能捅到嘉靖那裡去,於是寫了個手條,十分客氣的請景王私下裡來一趟順天府,說可能找到了景王失蹤的侍女。
怎料去送信的捕快一瘸一拐的回來了,說景王大怒,不但撕碎了紙條,還矢口否認有侍女走失,並讓手下人賞了捕快一頓拳腳,順便問候了郭鋆的女性長輩。
郭鋆也火了,讀書人隱藏倔強被激發出來了。
他當然知道景王不能惹,但人命關天,這事爛在手裡而肯定也不是個事。他嚴令王推官儘快查清此案,到時有了結果,他才好考慮如何收尾的事。
王推官不敢怠慢,一邊讓捕快們出去打聽消息,一邊仔細的研究屍體。
屍體沒有致命傷,但生前有行房的痕跡。而且動作很粗暴,和這些鞭痕相對應,應該是受了很大的傷害。可女子的臉上卻不全是痛苦,而是摻雜著興奮和愉悅,就像看到了什麼希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