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閣老宰相又不是世襲的,嚴嵩總有死的那一天,等到那時,嚴世藩從民到官,該有多難?
更何況,就是嚴世藩現在重頭再來,拉下麵子去考科舉,哪個考官還敢讓他中?那不是打嘉靖的臉嗎?
所以嘉靖輕飄飄的一句話,嚴世藩個人的前途已經完了。他以後隻能躲在父親的陰影裡,當個謀士了。
這也正是嘉靖的目的,你犯了大錯,我看在你爹的份上不追究你,但你不能當官了。幫朕背鍋,有你爹就夠了,你就老實呆著吧。
嚴嵩也身子一抖,但他知道,隻要他還活著,一切都是有機會的。他現在還不算老,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所以趕緊替兒子喊一句。
“臣,謝萬歲體諒之恩。”
嚴世藩也清醒過來了,立刻跟著爹謝了恩,獨眼的餘光,怨毒的掃了蕭風一下。
蕭風被他一掃,就像忽然想起來了一樣。
“萬歲,嚴大人還是景王的師父呢,可沒有官身,當皇子的師父,似乎有違禮製啊。”
嘉靖哦了一聲,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不過他馬上就笑了。
“你不說朕還沒想起來,裕王和你關係不錯,他的師父劉學士年老多病,已經告病幾次了,就由你接接任吧。
至於景王的師父,朕的意思是,你也兼任了吧。”
見蕭風想要推辭,嘉靖擺擺手。
“這事我之前和黃伴討論過。一來兩個皇子年齡不小了,也都封王了,他們學習課業主要在文華殿裡,其實禮製上的師父更多是個虛職。
二來朕這兩個皇子,從小不太和睦,卻都很聽太子的話。朕想,他們如今鬨成這樣,未嘗是沒有了大哥的緣故。
你去景王府的經過,朕知道了。景王並不討厭你,你們年齡相近,你一個人兼任他兩人的師父,其實就是當他們的大哥,沒準能讓他們變得和睦一些。
三來那些心裡打著鬼主意,想在兩個皇子中擇主而扶的人,巴不得兩個皇子不合,你一人任兩師,他們沒準也能消停點。”
看來嘉靖確實不是臨時起意的,他的考慮確實很有道理,隻是如此一來,嚴世藩唯一能鑽的漏洞也沒有了。
從此他再也沒借口接近景王了,而景王正是最容易受影響的年齡,嚴黨在景王身上投入這麼多的心血,豈能讓蕭風就這麼毀掉?
嚴世藩心裡滴著血,表麵卻不動聲色,隻盤算著後麵如何對付蕭風。
蕭風對嘉靖知道自己拜訪景王的過程毫不意外,他估計在裕王府的過程也同樣保不住密,在這方麵他從來不敢小看了錦衣衛。
“臣,謹遵聖命。”
嘉靖走了,陸炳也走了,嚴家父子臨走的時候,同時轉身看向蕭風。
三人的五道目光在空中相交,就像把空氣凍住了一樣,在堂下站班的衙役們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這時,蘭女的父母從停屍房裡走出來,彼此扶持著,擦著眼淚,看見這一幕,不敢上前。
蕭風忽然道:“嚴公子,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顯然是在打死蘭女後,臨時布置的這個圈套,否則你完全可以做的更嚴密的。
你為何要這麼倉促呢?好好計劃一下再從容推動圈套,不是更好嗎?
想來想去,應該是你也覺得蘭女就這樣白白死去太可惜,再想找一個這樣符合王府侍妾氣質的女子,不容易吧。
所以,你究竟是為什麼打死蘭女的呢?雖然你府中美女無數,可像蘭女這樣的,不是該奇貨可居,留待大用場的嗎?”
嚴世藩一愣,他以為蕭風既然這麼聰明,應該是了解他的。
他是天才,他發動的計劃,哪怕倉促,彆人也破解不了,這是他的自信。
尤其是當時他喝了酒,吃了藥,對自己的自信達到了巔峰。想到這這個計劃,馬上就讓人實施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呢?
他卻不知道,蕭風問他的問題,其實是給彆人聽的。
嚴世藩隻聽見一聲嘶吼,然後看見兩個人向他撲過來。
這是兩個他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下等人,雖然穿著新衣服,依然能看得出是那種螻蟻般的下等人。
但此時這兩人的眼睛血紅血紅的,就像失去了幼崽的野獸一樣,眼角都流出了鮮血,就像要把他撕碎一樣!
嚴世藩嚇得連連後退,他從沒有麵臨過這種局麵,他的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