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心裡暗罵師弟無恥,就那幾個鐵匠,加一個退休返聘的曾造辦,能花多少錢了?難不成你入世觀的徒弟當個童工還發工資不成?
不過鐵匠鋪嘉靖是大股東,師弟拿出來的產品又確實給力,所以嘉靖也就順水推舟了。
“這是關係國運的物件,與你那個土喇叭不可同日而語。定價當然可以高一些,具體就由兵部和你商議好了。”
得到了嘉靖的默許,蕭風這才滿意的收起奸商的嘴臉,然後,就是他要說出真正目的的時候了。
“臣,大理寺少卿蕭風,懇請萬歲下旨,準許臣進入嚴府查案!”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寂靜。半天過後,陸炳才冒著風險提醒蕭風。
“蕭少卿,你可知道你在要求什麼嗎?”
“臣,大理寺少卿蕭風,懇請萬歲下旨,準許臣進入嚴府查案!”
嘉靖深吸一口氣:“你可有了確實的證據?入相府查案,非同小可,你要想清楚。不過一個沒有身份的女子而已。”
“萬歲,順天府或許無權入相府,但大理寺查案,本就有入府之權,隻因為是嚴相,才特意向萬歲請旨。
那女子也並非沒有身份,臣已查明,她也是落選秀女之一。
萬歲天恩,已經下旨涉及此事之人,既往不咎,但若仍有人扣押落選秀女不放,甚至殺人滅口,罪同謀反。
臣已經有了確實證據,若入府查無所獲,願領唐突魯莽之罪!”
嘉靖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陸炳目視蕭風,眼神複雜。蕭風保持著躬身行禮,一動不動。
屋裡唯一還在活動的,就是黃錦,他一次次的打開香爐,看裡麵剩下的香,似乎期盼著香能快點燃儘,好讓他有點事可乾。
許久之後,嘉靖打破了沉默。
“師弟,我知道你和嚴家有舊冤,嚴世藩日常所為,也確實恃才放曠,時有過分之舉。
但嚴嵩為朝廷柱石,位高權重,門生故吏頗多。些許小過,能糊塗時且糊塗,我也不會深究。就像你有時放蕩些,我也從未放在心上過。
若是你執意要查,我也不能因私廢公,但若查無實據,我雖不會怪罪你,卻也得給嚴家個交代。”
陸炳和黃錦都是一愣,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頗為震驚。
這真正是掏心窩子的話了,嘉靖全程都沒用一個朕字,而且直言不諱的承認了嚴黨的存在!
他是在勸蕭風,勸他要有分寸,能了則了,否則嚴黨反擊,他也很難明目張膽的保護蕭風。
嘉靖允許郭鋆所請,讓蕭風查這件案子,肯定是有敲打嚴家的心思,但他並不像弄的太激烈。如果蕭風能查到嚴家有罪的蛛絲馬跡,那是最好的,嘉靖可以趁機讓嚴家老實點。
嘉靖相信以嚴家的能力,不可能留下什麼確實的證據讓蕭風抓住,最多最後也就是像雙王案一樣,落個肚裡明白麵上糊塗。
但蕭風現在直接對嚴家拔刀相向,這其實是不符合官場鬥爭的規矩的,嘉靖也有些措手不及。他觀察了這麼久,蕭風雖然年輕,但心思老辣,不是愣頭青,為何這次會如此沉不住氣呢?
你年紀輕輕的,著什麼急啊?嚴家我還有用啊,你搶菜吃也就罷了,乾嘛非要掀桌子呢?
嘉靖卻不知道,嚴家的腐敗、嚴家的專權,甚至是嚴家疑似的通倭行為,蕭風都能忍,他有時間,有把握,慢慢的掀翻嚴黨。
曆史上嚴黨本就會覆滅,蕭風就是什麼都不做,儘量不影響曆史,沒準都能順水推舟的看到這一幕。無非是多死幾個愣頭青的忠臣而已。
但蕭風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和女兒一樣大的女孩,一個接一個的慘死在自己麵前。而他明明知道這一切的背後都是嚴世藩做的孽,卻眼睜睜的看著不管!
他能忍,他能等,但他每忍一天,每等一天,都會有不知幾個這樣的女孩,慘死在嚴世藩的手裡,慘死在嚴黨的手裡。
蘭娘的背影,是壓垮蕭風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雖然時機還不成熟,但蕭風已有七分把握,他決定掀桌子了!
“師兄關愛之情,師弟銘感於心,永世不敢稍忘!師弟此生,必不負師兄!”
蕭風說的很動情,聲音也有些哽咽。這不完全是假的,他是真的被感動了。他從陸炳和黃錦的眼神中,能看出來,嘉靖從沒對他們這麼掏心窩子過。
嘉靖和陸炳是朋友,和黃錦是夥伴,和蕭風,是一種莫名其妙的,類似哥哥對弟弟的感覺,這感覺蕭風也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
“臣,大理寺少卿蕭風,懇請萬歲下旨,準許臣進入嚴府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