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月的聲音雖然裝得很堅強,但仍忍不住微微發抖,胭脂豹也聽過京城裡對安青月的傳言,見她如此掛念張無心,感同身受,心裡一軟,也用極輕微的聲音回答。
“安姑娘放心,張無心被蕭公子派出去辦事了,並不在蕭公子身邊。以他的功夫,斷然無事的。”
安青月鬆開手,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是說“謝謝”,但終究沒出聲,畢竟剛才胭脂豹剛擺了她一道。
胭脂豹心裡卻有些黯然,張無心功夫雖高,他的對手卻是以殺人為生的忍者之王,隻是這話沒必要告訴安青月,讓她徒增擔心。
胭脂豹搖搖曳曳的走出了蕭府大門,徑直上了馬車。
“回嚴府吧,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消息,我得向嚴世藩彙報戰況,密使大人有興趣,也可以一起聽聽。”
密使趕動馬車:“也好,最近兵荒馬亂,京城裡又查的很緊,我和聖使間用來通訊的信鴿早已用完,沒法補充,最近的事確實要了解一下。”
這一點胭脂豹是知道的。在京城中養信鴿,是非常敏感的事。像蕭風這樣有特權的有幾個人?普通百姓敢養信鴿,搞不好就會被懷疑是奸細。
嚴府倒是能養,但密使不可能把自己的信鴿養在嚴府裡,白蓮教和嚴世藩的合作,還沒到親密無間、赤誠相見的程度。
而且信鴿是固定點對點的,任何一方一但動起來,那通訊就變成了單方麵的,不再是雙向的了。所以蕭芹和密使最近的聯係,一定是比較少的。
此時蕭府裡,眾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安青月,充滿了期盼和希望。安青月跺跺腳,牽過自己的大白馬,翻身上馬。
“等著我勝利的消息吧!”
蕭府眾人食不甘味的吃了午飯,眼巴巴的等著安青月勝利的消息,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看門的戚安才歡呼起來。
“安捕頭回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個,不對,是牽著一個!”
眾人趕緊往門口跑,一邊跑一邊問:“牽著什麼?”
“嗯,嗯?牽著胡子!”
安青月確實是牽著老道的胡子,一路扯進蕭府中堂的。除了沈煉外,其他的錦衣衛都很自覺的出去巡視了,剩下的人都是蕭府自己人。
一群人把本來寬敞的中堂擠得不透風,老道被圍在正中間,麵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會兒黑。
安青月臉上掛著淚痕,而且還不止兩道。顯然是哭過不止一次了,此時繃著蘋果臉,豎著兩道細眉,怒視著老道,聲音猶自帶著哭腔。
“我都快給他下跪了,他死活不承認手裡有天書。這些人都是蕭府的親人朋友,你當著他們的麵說,你是信不過我,還是想害死蕭風?”
老道抱著腦袋,顯然這一下午也被安青月折磨得快崩潰了,他此時就像祥林嫂一樣,嘴裡翻來覆去的就是那一句。
“我沒有啊,我真沒有啊,蕭風沒給我天書啊,我沒有天書啊……”
展宇沉吟片刻,上前拍拍老道的肩膀,覺得此時彆人都不好使,隻有自己夠分量。
“道長,你謹守蕭兄的囑托,沒見到他堅決不拿出天書來,這是對的!但事急從權,我相信蕭兄也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天。
道長,當初是我替蕭兄跑腿,去招募你的。蕭府這些人裡,你就算是不信彆人,也該信我才是。
我展宇以嘉興展家長子長孫的名譽起誓,蕭兄真的命在旦夕,需要用天書換命,道長,你就相信我吧!”
老道抬起頭,愁苦的看了一眼自信滿滿的展宇,老淚縱橫。
“展護衛,展少爺,展大爺,我發誓我相信你,可我真沒有天書啊!”
展宇臉色一下變得鐵青,他氣憤的看著老道,還沒等說話,“撲通”一聲,已經有人跪下了。
跪下的是張天賜,他跟老道交往的不算多,也沒多少交情可攀,但他簡單而直接,直接跪下保住了老道的大腿,哭聲震天。
“道長,道爺,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大哥!你不能昧良心啊,你當年在街邊擺攤算命時,我大哥還給你肉包子吃呢,肉包子不能白吃啊……”
張天賜這一跪,引發了連鎖反應,張雲清第一個跪下了,她爹都跪了,從孝道上她也該跪,倒不用擔心彆人懷疑她彆有用心。巧娘第二個跪下了,巧巧跟著娘第三個跪下了。
然後是蘭娘、蘭爹、王迎香、連燕娘都跪下了。隻有柳如雲沒跪,不是她不想,是她自覺自己在蕭府的身份不夠,沒資格跪。
這些人都是受了蕭風大恩的,說救命之恩都不為過。自己算什麼,不過是蕭風商業布局中的一份子罷了。
雖說大家都調侃蕭風對自己如何,但終究隻是戲言,蕭風也從沒真正表露過什麼。柳如雲忽然感到一陣委屈,靠著柱子淚落如雨。
老道真的崩潰了,他站起身來,一把撕開了道袍衣襟,露出一根根排骨的胸膛,嘶吼著。
“你們拿刀來,挖出我的心來吧,拿我的心去把蕭大人的命換回來,動手吧!我求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