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大驚,看向聚集的村民們,他仗著父親是族長,家中富有,又常年當訟師結交官府中人,一向橫行鄉裡。
父親雖然看不過眼,但他很小時母親就去世了,父親難免溺愛,到後來他在莊中結交一幫人,父親也管不了他了,也隻能私下裡給莊中人賠錢賠情了事。
因此他積威仍在,一個村民被他看得心虛,膽怯的說了一句:“這沒辦法,龍虎山的道長說怨氣不散,莊子就完了。所以大家就實話實說了……”
柳下一愣:“什麼龍虎山的道長?龍虎山離這兒這麼遠,來這裡乾什麼?一定是假的!”
柳上大聲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道長的度牒我們都看了,是真的!”
柳下畢竟是河西第一訟師,眼珠一轉,衝安青月笑道:“安捕頭,就算你們懷疑我什麼,可你是順天府的捕頭,順天府的轄區在天津衛隻到海河以北。
可柳家莊卻在海河以南啊,因此要抓我也得是天津衛出人啊!你們不能跨區抓捕啊!”
安青月看著柳下:“不愧是河西第一訟師啊,原來早就留著後手呢。不錯,你柳家莊剛好在順天府轄區之外。
你一定跟天津衛的官員過從甚密,其中沒準還有某黨官員護著你,所以你才有恃無恐,對吧?”
柳下麵帶微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他確實是給自己留了這條後路。
天津衛的官員中,多是嚴黨中人,自己父親的死又不是什麼大案子,他們一定能護住自己。
安青月仰天大笑,一個明明很萌的大眼嬰兒肥美女,硬生生笑出了女漢子的氣勢,若是蕭風看見,一定會搖頭慨歎。
“早有人料到你會有這一手!所以我們順天府的捕快隻是協同辦案的,這個案子歸大理寺辦!
大理寺和刑部一樣,對天下可疑的大案都有權越過當地官府直接辦案,你有何話說?”
柳下臉色大變,失聲叫道:“我父親去世而已,算什麼大案?分明是蕭風以權謀私!我要告他!
他身為大理寺少卿,為了打擊報複我,竟然把我父親去世的案子硬說成是大案,何其荒謬!
難道大理寺沒有大案子可審了嗎?彆說我父親是正常死亡,就是真有內情,這等案子也輪不到大理寺伸手啊!”
一個大理寺的捕快不耐煩的看著他:“你費什麼話?你還真以為你死個爹能引起大理寺的注意嗎?
你身為訟師,多年來勾結朝廷命官,巧舌如簧,顛倒黑白,乾擾朝廷法度,人雖小,事卻大。
蕭少卿上奏朝廷,萬歲已經下旨由大理寺接手!蕭少卿就說了,你若想告他,儘管告,又不是沒告過。
不過蕭少卿有句話讓我捎給你!”
柳下心如亂麻,努力的平靜自己,一邊偷偷暗示自己的死黨,趕緊悄悄離開,去京城搖人兒!
“什麼話?”
“上次打你耳光,是為了讓柳姑娘出氣!這次再打你耳光,他就要親自動手了!”
柳下想到蕭風一掌拍斷了椅子麵的氣勢,本就紅腫的臉頓時一陣發麻,再也不敢說話了。
幾個捕快一擁而上,將柳下半推半架走了。他那些死黨,一個個左顧右盼,假裝看樹上的小鳥,沒有一個敢說話的。
安青月走出幾步,衝莊民們喊道:“柳下這個族長估計是當不成了,你們重新選吧!彆選你們的副族長,他也自身難保!”
柳台被嚴世藩夾槍帶棒的訓斥一頓後,氣鼓鼓的回到自己家。
他以左侍郎身份代行刑部尚書之職,早有諂媚之人偷偷叫他劉尚書了,他自己心裡也以尚書自居,想不到嚴世藩訓他像訓兒子一樣!
柳台投靠嚴黨時間不短,從郎中一路升遷到左侍郎,距離尚書一步之遙,確實是嚴嵩的關照。可自己畢竟已經是這麼大的官了呀,嚴世藩怎能如此呢?
聽了柳台的抱怨,夫人倒是看得開:“這算什麼,他畢竟隻是訓斥,還沒罵你呢。聽人說,嚴世藩罵趙文華就像罵孫子一樣,你沒看趙文華等閒都不敢登嚴家門嗎?”
柳台想了想,倒也是,訓自己像兒子,罵趙文華像孫子,這麼算起來,自己比趙文華還高一輩,不覺的略有些開心,當下吩咐擺酒。
酒杯剛端起來,管家就氣喘籲籲跑進來:“老爺,不好了,柳家莊來人報信,柳下被大理寺抓了!”
柳台一驚,趕緊站起來:“什麼情況?案子不是結束了嗎?為何還要抓人呢?難道蕭風敢公報私仇?那他可是自尋死路!”
管家連連搖頭:“聽報信人說,大理寺聲稱是萬歲同意的,說柳下的爹死的可疑,還牽扯什麼勾結朝廷命官,乾擾國家法度的事兒!”
柳台手裡的酒杯一下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