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虎恢複了妖媚的笑臉:“蕭公子,你說吧,讓奴婢怎麼死,最好能讓奴婢死得快樂點。”
嚴府的馬車出了城門,自來出城容易進城難,隻要京城沒有什麼飛賊大盜鬨事的時候,出城盤查都是象征性的。
何況這是嚴府的馬車,隨便說個理由,城門守軍也不敢再伸手去掀簾子啊。
因此城門的守軍隻是拍了拍馬屁股,衝趕車的嚴府仆從討好地一笑:“過去吧!”
馬車出了城門,走了一段官道後,拐上了一條上山的小路,在林木茂密之處,趕車的仆從停下車。
“仙姑,這裡沒人,下車換馬吧。”
青姑跳下馬車,從車上解下一匹馬來,跳上馬去,沿著小路向前跑去。仆從將雙套車的繩子整理了一下,用一匹馬慢慢地拉回城裡去。
青姑跑出幾裡路後,身後忽然傳來馬蹄聲,她扭頭一看,兩人騎著馬,在後麵狂追過來。青姑大驚,狠命一鞭子,那馬長嘶一聲,猛然加速。
可惜沒加速幾百米呢,馬的後腿一軟,直接滾在了地上。青姑從馬背上彈了起來,總算沒被馬砸在下麵。
片刻功夫,身後的兩匹馬已經衝到麵前,一男一女,翻身下馬,女的拔出單刀,男的負手而立。
“你叫什麼名字?上次在蕭府下毒的人,就是你嗎?”
青姑看著女子的蘋果臉,目光瞟著她的大白馬,忽然一揚手,一道青光直飛過去。
安青月舉刀一封,那青光竟然在空中拐了個彎,躲過鋼刀,直撲她的麵門。安青月變招也極快,一縮頭,刀身再擋。
那青光再次繞過刀身,飛向安青月的臉,安青月連退三步,臉色發白,不知道這是什麼邪門暗器。
張無心大聲道:“那不是暗器,是一隻甲蟲,青妹,你用刀身當拍子,把它拍落就是了!”
安青月恍然大悟,她剛才一直在擋,所以甲蟲總能繞過去,此時她知道了真相,反手一抽,刀身迅猛地抽向青光。
青光速度很快,但安青月的刀也很快,因此一時間,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
青姑趁著安青月慌亂之際,縱身跳上安青月的大白馬,撥馬就想跑,一直負手而立的張無心已經抽出長劍,一劍刺向她的腰間。
青姑在馬上根本躲不開這一劍,隻好翻身下馬,張無心的長劍隔著馬身,從馬肚子下麵穿了過來。
青姑立足未穩,不及躲閃,隻得就地一滾,躲過了這一劍,想著張無心不管是繞過馬身,還是越過馬身,都要有片刻的遲延,自己就可以鑽進樹林了。
等她抬起頭時,愕然發現張無心竟然已經在她麵前了,從張無心身上的土,她一下明白了,這人竟然是從馬肚子底下滾過來的!
武功這麼高的高手,竟然會用這種打法,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啊!她來不及起身,抬手一捏一甩,一道黑霧撲向張無心。
這是她保命的絕招,一個陶土罐裡裝滿了帶翅膀的黑螞蟻,這些螞蟻都是經過蠱術煉製的,咬住人後釋放的毒素,能讓人全身癱軟幾個時辰。
而且黑螞蟻數量多,個頭小,飛起來跟黑霧一樣,彆說刀劍,就是盾牌也擋不開啊!
所以青姑甩出黑螞蟻後,轉身就往林子裡衝,安青月和甲蟲在遠處纏鬥,來不及阻攔,張無心麵對黑霧,自顧不暇,這把穩了!
張無心長劍短劍一起揮舞,渾然成圓,劍氣逼得螞蟻飛不近身就紛紛被震落。但確實已經來不及去追青姑了。
啪的一聲,安青月的刀身終於把青色甲蟲抽落在地上,拍成了個小肉餅,然後拚命的追過來。
按真實功夫,青姑都打不過安青月,更彆提張無心了。但她的蠱術確實讓人防不勝防,兩人竟然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鑽入密林了!
一道刀光凶猛地從密林中斬出,截斷了青姑的去路,青姑隻能連連倒退,陸繹本來藏身密林,不願現身。
此時眼見青姑要走了不得不動手,眼看張無心那邊已經將飛蟻打落得差不多了,安青月也形成了包圍之勢,這次青姑插翅難飛了!
忽然馬蹄聲響,上百個黑衣人縱馬而來,為首的正是張遠,他大喝一聲:“東廠辦案,閒雜人等閃開!”
陸繹一愣,這次設伏,因為要防備的路線太多,每條路上的人手都隻有兩三個人。本來他們也不是主力,哪邊發現了,都通知張無心來抓人。
在城門口冒充士兵的暗樁,在拉車的兩匹馬屁股上下了慢性麻藥,馬如果慢跑就不會發作,一旦發力狂奔就會摔倒。
這本來是萬無一失的計劃,誰料東廠的人會忽然出現呢?難道嚴世藩早有準備?
陸繹猜得沒錯,嚴世藩在送走青姑之前,就讓人通知了張遠。陸繹他們不知道路線,所以要分散防守,張遠確實從一開始就知道青姑會走哪條路。
因此當趕車的仆從發現馬匹有點拉胯後,意識到被動了手腳,立刻通知了整裝待發的張遠,張遠帶著東廠的人傾巢而出,直撲過來。
嚴世藩對張遠說得很明確:“這是一次咱們和蕭風之間你死我活的鬥爭!而且錦衣衛在這件事上不敢過於出頭!
因為錦衣衛的一切舉動,隻要是傾向於為老道和小冬開脫找證據的,都會被萬歲認為是心裡向著夏言!
陸炳是個老狐狸,彆說小冬不是冤枉的,就是小冬真是冤枉的,他也不會冒著被萬歲懷疑的危險,為小冬尋找有力證據。
他可能會暗中尋找,但絕不敢讓錦衣衛明目張膽地去找!否則即使最後結果是正確的,萬歲一樣會厭惡他。
但張廠公你就不同了,東廠辦案,名正言順,你就說青姑是東廠買通的苗疆內線,把局麵攪亂,讓青姑逃走即可。
蕭風若不敢聲張,咱們就讓他吃個啞巴虧。蕭風若敢告狀,你就反咬蕭風一口,說他企圖抓捕東廠在苗疆的內線,將小冬是夏言遺孤之事栽贓嫁禍給你。
此時在萬歲的心裡,凡是牽涉為小冬脫罪的,都很可疑,何況是蕭風呢,萬歲現在最敏感的就是他!”
張遠的東廠有一百來人,陸繹此處的錦衣衛隻有三個人,張無心和安青月雖然功夫高,但再高五個人對抗一百個東廠番子,也是癡人說夢。
要知道東廠番子的功夫雖不算很高,但他們身上暗器毒鏢石灰粉,什麼陰毒的東西都有,比錦衣衛下手可臟多了。
東廠的人瞬間就將青姑圍在了中間,有人讓出一匹馬來,裹挾著青姑向前就衝。
陸繹無力地垂下手中的繡春刀,閉上了眼睛。小冬啊,不是我不想救你,我真的儘力了。
一聲慘叫,一聲長嘶,陸繹睜開眼睛,驚訝地看見,東廠騎兵的隊伍竟然站住了。
張無心雙手持著長短劍,站在林間小路的正中間,寬大的道袍無風自動,從身體中彌漫出來的殺氣,幾乎像有形有質的海浪一樣,一波波的向外擴散。
殺氣是殺不死人的,但那些馬卻用前蹄刨著地麵,任憑鞭打,隻是不停嘶鳴,不敢上前。
在這些馬的眼裡,張無心就像一頭密林中的野獸,會把任何一個敢踏前一步的活物撕成碎片,這是食草動物骨子裡的恐懼。
張遠也被這一幕驚呆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下馬,給我殺!”
東廠番子們翻身下馬,高舉鋼刀,吼叫著像張無心殺去,瞬間就將張無心淹沒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