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虎歸山林(2 / 2)

“我會的,隻要你想,我就會和你睡。”胭脂虎心滿意足了,她感受著蕭風抱緊她的雙臂,感受著蕭風胸膛傳過來的體溫,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切的說。

“蕭公子,蕭公子,我……我上身沒穿衣服,你,你彆看我,彆看好不好。”她蒼白的臉上,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出了羞澀的神情,那一抹紅暈,就像漂浮在漆黑夜空中的一抹紅霞,也像淤泥沼澤上生出的一朵蓮花。

如果是彆人,也許會覺得好笑,一個能赤身裸體在床上和男人翻滾,還讓其他男人旁觀的女人,竟然也會害羞?

可蕭風絲毫沒有這種感覺,他知道,她不是不知羞恥,她隻是演了太久,都忘記了自己是在演了。

現在她終於可以卸下一切的偽裝,終於可以安心的休息了。哪怕一切都已肮臟不堪,她的心裡也始終有個小小的角落,在遇到蕭無極之前,那個心懷夢想的女孩,還在那個角落裡活著。

蕭風解下血跡斑斑的白袍,緊緊地裹住胭脂虎衣衫不整的上身,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像哄孩子一樣的小聲說話。

“彆怕,彆怕,我幫你蓋住了。我看不見了,啊。”胭脂虎羞澀地縮了縮身子,然後不動了,就像一個女孩幸福地躺在戀人的懷裡,睡著了一樣。

她的手從蕭風的手裡滑落,垂到了地上。蕭風緊緊的抱著她漸漸變得冰冷的身體,全身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被推開了,戰飛雲走進來。兵馬都撤走了,牢頭也被帶走了,張居正做了保證,由戰飛雲暫時看守刑部大牢。

戰飛雲走到蕭風麵前,低聲說:“蕭兄,回家吧,你在這裡呆的越久,明天到朝堂上對你就越不利。”蕭風緩緩放下胭脂虎,看了看那些假裝睡著,但眼睛卻像餓狼一樣在胭脂虎身上掃來掃去的囚犯們。

“飛雲,你幫我守著這裡。牢房的門雖然都是鎖著的,可這些囚犯身上有的就有鑰匙。如果他們誰敢靠近她,你就給我殺了他,一切後果,我來承擔。”戰飛雲點點頭:“放心吧,今晚這牢裡死了這麼多人,多死幾個誰也不知道。他們就是不出來,我看誰不順眼,沒準也會殺幾個。”大牢裡瞬間一片安靜,然後像比賽一樣,鼾聲四起,似乎都害怕睡得不夠逼真,被戰飛雲認為不老實。

蕭風走出大牢,天色尚暗,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沒有了白袍,寒氣似乎一下變得刺骨了,他內力深厚,原本已經不怕寒暑,此時卻忍不住的發抖了。

這一夜,死了太多的人。她其實隻是一個必然要死的,也是罪有應得的女人,為何他卻如此悲傷。

他忽然想起了他給王迎香講的故事,他忽然很恨自己,忘了給她也講一遍。

那樣她就會明白,她雖然是個壞人,但那不是她的錯,她從來就沒有得到過當一個好人的機會。

蕭風在黑暗中走回到蕭府,蕭府的大門壞掉了,魯平山正帶著幾個工匠在連夜維修,見到蕭風,都嚇了一大跳。

蕭風一手提著火槍,一手拎著繡春刀。隻有青衣,沒有白袍,渾身上下血跡斑斑,雙眼通紅,就像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殺神,比張無心還嚇人。

“蕭大人,蕭大人你這是怎麼了?夫人們都還擔心你呢,趕緊進府去吧。俞大人他們都被錦衣衛帶回來了,陸大人說天亮之前全城宵禁,誰也不準出府了!”蕭風搖搖晃晃的走進府裡,地上的血跡仍在,屍體已經被五城兵馬司的人運走了。

幾個武當弟子正在前院的屋裡互相包紮著傷口,安青月一身紅妝,在四處幫忙。

穀虛子心疼的站在院子裡,往屋裡張望著,又不想被弟子們看見,見到蕭風,迎上去打個稽首。

“蕭道兄,聽無心回來說,嚴世藩又回京了?你又料準了呀,可他這麼明目張膽的,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蕭風鄭重地給穀虛子回禮:“道兄,蕭風屢次麻煩武當山的道友們,實在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師兄弟們若有傷損,還請道兄節哀,其家人一切用度,今後都在蕭風身上。”穀虛子笑了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武當弟子,多得道兄照顧,都有了奔前程的路,也不枉他們學藝一場。江湖人舞刀弄劍,行俠仗義,哪個不是刀頭舔血。衛道降魔也好,自修前程也罷,都是要看命數的。”蕭風點點頭,繼續往前走,俞大猷等人見了他,也迎了上來。

“師父,如你所料,進攻蕭府的人不多,我們足以應付。按你的吩咐,我就沒讓埋伏在隔壁那座魯平山還沒修完的二層樓裡的僧兵們露麵。”蕭風點點頭:“那些僧兵雖然穿的是你仆從的衣服,可一動手畢竟容易露相,若被五城兵馬司的人看見,也不好。反正這些僧兵隻是用來以防萬一的。萬一我判斷失誤,來的人太多,他們不得已才需要露麵的,現在這樣很好。”俞大猷擔心地說:“師父,嚴世藩是不是設了什麼毒計?我們按計劃趕到刑部時,怎麼會有東廠的人在那裡呢?我說大白天的,東廠的人全體出動在街上晃悠什麼呢,原來是有所圖謀!”蕭風擺擺手:“去休息吧,天大的事兒,明天上朝再說!”俞大猷心裡忐忑,但見蕭風疲憊之極,也不敢再說了。

抱拳施禮後退下去了。後院的女人們見蕭風這模樣,一肚子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連公主都默默地退後了,把劉雪兒推到前麵去。劉雪兒從蕭風手裡接過刀和槍,收好,然後拉著蕭風的手回到中堂,和小梅一起幫蕭風洗臉,更衣。

蕭風木然的坐著,就像個木偶一樣,腦子裡飛快不停的轉著,思考著,對身邊的人和事反而沒什麼反應了。

洗漱乾淨後,小梅輕輕關上門,回到隔壁的小屋去了,劉雪兒扶著蕭風躺到床上,將蕭風的一支胳膊溫柔地抱在懷裡。

漆黑的大牢裡,戰飛雲坐在胭脂虎的屍體邊上,兩隻金光閃閃的手上,滴著新鮮的血,牢裡的囚犯們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天邊,一絲晨曦終於出現在東方,宣示著,這無比漫長的一夜,即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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