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土司夫人猛地抬起頭來:“你說什麼?漸漸?你也知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蕭芹笑道:“大表姨,你沒告訴二表姨的就是這件事,對吧?
你也不想想,你師父是什麼人?他是蕭家的的男人。他能告訴你,自然也能告訴我爹。
當年你師父勸你長成血姑,一定也告訴了你,最後成為蠱神的人,並不是養成三姑的人,而是血姑。
養成三姑之人,最終要以身獻祭,連同青姑、白姑一起,成為血姑變成蠱神的氣血之源。”
大土司夫人咬緊銀牙,看著蕭芹,忽然道:“師父一定還告訴了你其他的事兒,對不對?
一定還有他連我都沒告訴的事兒,否則你不會這麼放心大膽的支持我妹妹煉血姑,當蠱神!”
蕭芹微笑著看著大土司夫人,溫潤如玉的眼神中,帶著掌控一切的信心和自負。
“大表姨,蕭家男人知道的事情,遠比你想象的多。
你真以為,我爹到苗疆來煉製極樂丹,就是為了賺錢嗎?”
蕭家男人是不是為了賺錢不知道,但嚴家肯定是沒錢了。
這一次的抄家與上一次不同,陸炳也沒有再出麵,所以錦衣衛們拿出了真本事。
一夜之間,嚴府被錦衣衛抄得溜光水滑,比劉彤啃過的骨頭都乾淨。
嚴府的仆從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嚴世藩的,一部分是嚴嵩的。
嚴世藩的那部分都是豢養的死士,基本都死在了農莊營救行動中,剩下幾個心眼沒那麼死的死士,也溜走了。
嚴嵩的仆從以管家嚴喜為首,大都是一些正常的仆從。正常的仆從就會乾一些正常的事兒,比如一聽說要抄家,就偷點東西先跑了。
因此,當錦衣衛抄完家,封上大門時,被趕出嚴府的嚴嵩就隻剩下了身上的幾錠金子和幾張銀票,唯一陪在身邊的仆從就隻剩嚴喜了。
嚴嵩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被嚴喜攙扶著上了雇來的馬車。這馬車也並不豪華,隻是普通拉客人的出租馬車。
但勝在價格便宜,每裡路隻要兩文錢,所以客人也就不能抱怨司機,夏天舍不得放冰盆,冬天舍不得放暖爐之類的服務不周。
嚴嵩很久很久沒做過這種工薪階層的出租馬車了,隻覺得車廂裡的味道十分難聞。他也知道此時不可能有什麼熏香之類的,隻好掀起車簾放放味道。
春風拂麵,馬蹄勁急,本來也很不錯,可惜此時雖是春天,但春寒料峭,還沒到吹麵不寒楊柳風的時候。
此時的春風吹在臉上,加上馬車跑起來的速度,不像文章裡描寫的少女輕柔的手指,而像是大漢迎麵打過來的大逼兜。
就在嚴嵩被春風打得頭暈眼花的時候,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到了城門口了。嚴嵩終於緩過一口氣來,然後就看見了騎著馬站在城門外的蕭風。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嚴嵩若不是自知體力不支,高低得下車和蕭風撕吧撕吧。但此時也隻能怒目而視。
“豎子!”
嚴嵩畢竟是當了多年首輔的人,粗魯的罵法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順嘴就罵出了最熟悉的詞語。
蕭風淡淡一笑:“老嚴,彆這樣,我是特意等在這裡送你的。”
嚴嵩大怒,覺得蕭風對自己很輕浮。但轉念一想,自己不是致仕的身份,蕭風身為高官,不喊自己老嚴,也真沒彆的可叫。
嚴嵩乾脆不搭理他,以為蕭風就是特意來羞辱他的,但是當馬車穿過城門後,蕭風竟然真的騎馬更著馬車走了。
嚴嵩一愣,心想莫非蕭風不滿萬歲饒我一命,想要半路下手殺死我嗎?
嚴嵩不驚反喜,實話說,落到這步田地,他已經對自己的生死不那麼看重了,若是蕭風真的忍不住動手,那正好。
嘉靖金口玉言,讓嚴嵩回鄉養老,這一路上就絕不會有賊匪敢劫殺他。
殺人可能是死罪,殺皇帝赦免之人,那就是打皇帝的臉,不但會被錦衣衛抓捕,甚至會被誅九族。
所以如果蕭風殺了自己,同樣是打嘉靖的臉。如果用自己的一條命,能換來蕭風倒黴,自己也心甘情願。
可一直走出去五裡路了,蕭風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一直東張西望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車馬都走入了密林,嚴嵩正在詫異蕭風為何還不動手時,林子裡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蕭風忽然對著林子中大聲道。
“你若是敢出來,以後就彆再見我了。你不但辜負了我,還辜負了所有為了保護你而死的人!”
林中的聲音停止了,風聲吹過樹枝,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像剛才那隻是幻覺一樣。
嚴嵩死死的盯著蕭風:“是誰?是誰想殺老夫?你為什麼要救我?”
蕭風笑道:“天底下想殺你的人多了,你多知道一個,少知道一個,又有什麼關係?”
嚴嵩想了想,冷笑道:“我知道了,是那個小丫頭吧。她想殺老夫,證明了她就算不是夏言的孫女,也和夏言必有淵源。”
蕭風淡然一笑:“那又如何,你想去找萬歲告狀嗎?儘管去。
包括這林子裡可能聽到你我對話的錦衣衛,想告訴陸大人,也儘管去說,你看蕭某怕不怕。”
樹林裡果然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向遠處退去。和剛才發出來的聲音不是一個位置,顯然是這林中不止一個人。
嚴嵩悲痛的看著蕭風囂張至極的樣子,這就是權力啊。
嚴黨覆滅,蕭風大權在握。那錦衣衛應該會告訴陸炳,但陸炳絕不會把這事告訴嘉靖。
對皇帝的忠誠是不能說假話,但可以選擇性地說話。
像這樣已經審過的案子,又是不會對萬歲有害的小事,陸炳絕不會再多說一個字。
彆說小冬並沒有衝出來,壓根沒有真憑實據。就算是小冬露麵了,隻要還沒動手,蕭風都能想出一萬種解釋方法來,而每一種陸炳都會選擇相信並點讚。
當年老夫大權在握時,人們何嘗不是如此呢?
東樓乾了那麼多壞事,哪會件件都沒有真憑實據?可蕭風出來之前,誰敢告狀?誰又告贏過?
“豎子,你就得意吧。老夫當年也曾和你一樣,滿腔熱血,一心報效朝廷。可結果呢?
我兒說得沒錯,權利,是一種讓人瘋狂的東西。
一言既出,親者俯首貼耳,仇者望風披靡,那是什麼感覺?
你剛才一句話嚇退了跟蹤你的錦衣衛,感覺一定很好吧?就連你日進鬥金,美女環繞,都比不上那種感覺,對吧?
這就是權利的滋味!你現在已經踏上老夫當年的路了,老夫倒要看看,你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蕭風微笑著點點頭:“感謝你的警鐘,我會牢記在心的。我這人不願意欠人人情,要不我給你測個字吧。”
嚴嵩怒目而視:“你會有這麼好心?我不信!”
蕭風笑道:“一半是好心,一半是私心。我不想殺你,也不想讓我的人為了殺你出口氣而得罪萬歲。
所以我也很好奇你將來的下場到底如何。你想測就測,不想測就算了,我正好省點精力。”
嚴嵩愣了片刻,終究是人類對命運好奇的本性占了上風,他咬咬牙。
“好,我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