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人們氣勢洶洶,最後無奈隻好把票退了,哈大哥看著興高采烈散去的人群,抹著眼淚。
“你們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一個黃牛湊過來:“兄弟,旅遊業像你這麼乾,早晚把你內褲都得賠光了,你以後給我當學徒,跟我學學吧。”
哈大哥擦擦眼淚:“哦,這位兄弟,有何高見?”
黃牛笑道:“乾旅遊業,就得臉皮夠厚才行啊!你看兄弟我,上次活動賣的一張票,連座位都被雷劈了,我都沒退票!”
隊伍到了京城,蕭風既沒回家,也沒進皇宮,而是直接帶著蕭無極上了一座小山。
思考了三天人生的蕭無極此時眼神清澈中帶著深沉,一副智者加賢者的狀態,站在山頭看了看。
“這山雖是無名野山,風景卻是不錯。老夫能埋骨於此,也算不枉此生了。”
蕭風笑了笑:“你知道我要殺你了?”
蕭無極也笑了:“你沒把我拉進詔獄去,而是帶我上山,不是要殺我,難不成是要跟我把酒談心嗎?”
蕭風點點頭:“沒錯,我是要殺你,不過你也沒機會埋骨於此,我怕你弄臟了這座山。
看見那邊的山穀了嗎,據說裡麵有狼,屍體扔下去,很快就連骨頭都不剩了,那才是你的歸宿。”
蕭無極皺皺眉:“我雖作惡不少,但自問並未如何得罪你。同為蕭家人,你何以如此恨我?”
蕭風默然片刻,指了指兩座無名無姓的墳墓:“你知道這裡麵埋的是什麼人嗎?
一個是被嚴世藩害死的王玨,一個是被你害死的胭脂虎。比起嚴世藩來,我對你算客氣的了。”
聽到胭脂虎的名字,蕭無極也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慘然一笑。
“老爺為了突破極樂神功第九重,未得鼎爐,強行修煉,導致暴斃。
那是公子的極樂神功還沒大成。隻靠一本書修煉,歧路之多,凶險非常。
老爺曾經說過,若無蕭家血脈,修煉極樂神功不可超過六重。胭脂虎、雲姑娘等人,皆是如此。
我兄弟二人明知無蕭家血脈,為幫公子練功探路,靠吃丹藥,強破六重天,可也從此歧路難返。
不吃藥會死,沒有女人也會死,我們兄弟也不是天生的惡魔,奈何形格勢禁,墮入地獄。
至於公子讓我去物色鼎爐,為白蓮教儲備人才而找的那些女子,那是為圖大事,所有罪孽我一人承擔。”
蕭風點點頭:“很好,我給你吃止水丹,一是拿你試藥,二就是希望你死前是清醒的。隻有清醒的人,才有能力懺悔。
我答應過胭脂虎要替她殺了你,至於你願不願意懺悔,那是你自己的事兒。你願意帶著罪孽下地獄,也隨你。”
蕭風抽出繡春刀,在蕭無極身後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膝蓋後麵。
蕭無極多日吃流食,營養不良,加上被極樂神功折磨這些天,早已虛弱至極,被這一腳踹得直接跪倒在了胭脂虎的墳前。
蕭無極忽然大笑了起來,直起身子,看著胭脂虎的墳墓,笑聲漸落,喃喃自語。
“生來為奴隻道忠,
殺人放火不為功。
狼撕豺咬塵土後,
願落荒山化孤鬆。”
蕭風舉起繡春刀,盯著那顆白發蒼蒼的頭顱,冷冷一笑,一刀揮下。
鮮血噴濺在墓前,蕭風飛起一腳,將蕭無極高大的屍體踢得高高飛起,落入山穀之中。
蕭風坐在胭脂虎的墳前,輕輕拍了拍墳墓上的土,撫摸著墳頭上毛茸茸的小草。
“我見到你妹妹了,俞大猷待她很好,你不要擔心。
她很惦記你,我告訴她,我把你送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她看了我很久,沒說話,忽然就哭了。
我想,她猜到了。但她沒再問我,我也就沒說。如果我是她,我也不會問的。
有時候,雖然明知結果,但隻要沒得到確定的答案,就始終心存希望。有了希望,日子就好過些。
就像我,雖然知道回家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但隻要我還有希望,就不會覺得日子很難熬。”
山風吹過鬆林,發出嗚嗚的聲音,小草也隨之起伏,就像胭脂虎在點頭:“嗯嗯。”
蕭風笑了笑:“我收了個乾女兒,你也認識,就是你們白蓮教的雲姑娘。你說好玩吧?”
胭脂虎點頭:“嗯嗯嗯。”
蕭風的淚水滑落在小草之間,小草微微的哆嗦了一下。
“常安……也走了,其實我很後悔的。我應該對她更好一點的……我也應該對你更好一點的。”
胭脂虎點頭:“嗯嗯嗯嗯。”
“蕭無極死了,你的心願已了。如果真有輪回,你也該投生去了。你今生的罪孽,來生做個好人慢慢還吧。”
胭脂虎點頭:“嗯嗯嗯嗯嗯。”
“虎兒,我先走了,以後我會常來看你的。”
蕭風大踏步的走下山去,山風將地上蕭無極的腦袋上的須發吹得飛揚起來,就像活過來了一樣。
一條等了許久的野狗竄出來,叼走了蕭無極的腦袋。它窺伺這頓大餐很久了,蕭風要是再嘮叨個沒完,它可能都要當麵動手了。
嘉靖聽完蕭風的彙報,十分滿意。蕭風在沿海兜了一圈,大土司的謝恩表比蕭風先到京城好多天。
大土司的謝恩表文采一般,難比內地官員的奏折,但勝在言語真誠,感情真摯。
大概意思就是:萬歲你夠意思,派了蕭風來救我全家,幫我解圍。我苗疆從此就聽你的了,跟著你乾!
嘉靖十分開心,覺得大明的斑禿又治好了一塊兒,這滿頭烏黑亮麗的秀發,何愁國運不昌,修道不成呢?
但嘉靖還是提醒蕭風:“你放走蕭芹一事,朝堂頗有議論,有禦史彈劾你為救白蓮叛逆,私自縱放叛逆之首,行事極為不當。
朕已經廷杖了他,但他很不服氣,揚言等你回來上朝還要當麵彈劾你。這個禦史素有清名,朕也不好打得太重。”
蕭風微微點頭,感謝嘉靖吹的黑哨:“師兄放心,明日上朝,不管多少人想來彈劾,儘管來。
自從嚴世藩死後,好久都沒人彈劾過我了,我都有點不習慣了,都快忘了怎麼說話了。”
蕭風告辭時,嘉靖叫住了他:“還有件事,之前看你心緒不寧,一直沒跟你說。
常安在給我的信裡,讓我把公主府留下,交給蕭府打理。入畫不願離開,現在也住在公主府裡,擔任管事。
常安還說,那座三層的樓,她很喜歡,讓你幫她取個名字。”
蕭風一個人也沒帶,踏著月色走回家,在蕭府門前停頓了一下,又看向了公主府。
公主府門前冷冷清清的,四個牆角站著的衛兵也無精打采的。他們知道,他們守著的是一座失去了主人的府邸。
院子裡的宮女和仆從大都遣散了,入畫帶著幾個自願從宮裡出來的老宮女白天打掃,晚上早早睡下。
偌大的公主府,像空山一樣寂靜,和隔壁蕭府每天的人聲鼎沸,熱鬨非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入畫睡前習慣性地在院子裡巡查一圈,然後抬頭看時,忽然發現那座三層樓上,最高處的欄杆上,坐著一個人!
她差點喊起了有賊,但隨即就認出了那月光下的身影,那一身青衣白袍,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無比寂寞。
入畫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鑽進小床上的被窩裡。
她身邊華貴的大床上,整整齊齊地鋪好了錦緞被褥,就像還有人睡在上麵一樣。
“公主,蕭大人來看你了,他就坐在你最喜歡的樓上。他沒忘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