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不敗之地(2 / 2)

大明測字天師 萬裡秋風 10131 字 3個月前

哦,你為了個法陣把徽王殺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這法陣管用啊!如果這樣的話……

“嗯,你繼續說。”

“聖旨中就說徽王為求恩寵,強取含真餅,豢養爪牙,戕害百姓,萬歲本不知情,念其心誠,故而賞收。

但萬歲體察民間疾苦,從未間斷,得知真相後,下旨譴責,並命其停貢含真餅。念其王爺之尊,未馬上嚴懲其罪。

徽王本應深思己過,安撫百姓,怎奈其不思悔改,反而愈發跋扈。搶男霸女,以人飼虎,私離封地,鐵證如山。

以上種種罪名,足以讓徽王身死國除,其子孫貶為庶民。同時也讓天下知道萬歲心懷萬民,以大道修行。”

厲害啊!陶仲文低著頭,心裡佩服得五體投地,暗自慶幸自己終究是站對了隊伍。

蕭風的坑太深了,永遠不知道後麵還有多少後手,就算自己真的和徽王站在一起,也不過是多埋兩鍬土的事!

洗心陣子虛烏有,那個圖紙讓天下所有道士看,都不是一個陣法,所以徽王所有戰鬥的基礎就是個空中樓閣。

就算自己幫徽王證明,確實有一個道士到徽王府,騙了徽王,要設什麼斬魂陣,可最後設的明明是個四象祈福陣啊!

而且自己要幫徽王,就顯得舍身跳坑,承認自己幫徽王搞頭發,埋紙灰,不管最後能不能贏,先就丟了半條命。

還是跟蕭風配合是最安全,勝率最高的,自己隻要啥都不承認,雙方誰輸誰贏,都危害不到自己。

這就是蕭風讓他回去拿果匣子時,幫他分析的道理,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心甘情願地幫蕭風演戲。

這就是談判的關鍵所在:要合作,就要說明合作對對方的好處,不合作對對方的壞處,話題永遠不能在自己身上。

合作對你自己有什麼好處,不合作對你自己有什麼壞處,這些和對方毫無關係,隻有你的親人才會關心。

徽王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是要求嘉靖抓住那個道士,逼他承認一切都是蕭風設的圈套。

可這也隻是徽王以為的機會。彆說全國這麼多道士,要找到一個其貌不揚的道士有多難。就算找到了,那道士也可以矢口否認。

道士可以否認和蕭風有合作。蕭風在京城當街羞辱過道士,道士憑什麼要為蕭風乾活?怎麼解釋?

道士可以否認替徽王設過法壇,徽王既然有崇道的名聲,一個雲遊道士進去騙吃騙喝幾天,有什麼奇怪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道士真的承認了是蕭風指使他乾的,蕭風也可以不承認。他可以說其實真相就是徽王以為的那樣。

那個道士就是被自己趕走的,徽王就是想要讓子孫撿嘉靖的便宜當皇帝,所以道士幫徽王建了四象祈福陣,還告訴徽王得去龍興之地取陵寢之土。

蕭風隻要這麼一說,那道士就變成了徽王謀逆的同犯!不管嘉靖會信多少,這個道士肯定就死定了。

殺一個徽王可能需要證據確鑿,反複斟酌。殺一個遊方道士,有嫌疑就可以了,根本不用費多少心思。

所以說來說去,就算那個道士被抓到,被審問,也一定會咬緊牙關,否認和蕭風的合作,隻說是騙吃騙喝,其他的一概不知。

騙吃騙喝的罪過,和幫徽王謀逆的罪過,傻子都知道怎麼選。何況隻要他這麼說,蕭風肯定能想辦法保住他呀!

陶仲文在心裡想來想去,終於確定了這個如此複雜的局中局裡,唯一一個真正立於不敗之地的,就是蕭風。

他從來不需要祈禱所有人都不要背叛自己,因為背叛他的人隻會更慘。他最多是計謀不成功,全身而退,但那些人卻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陶仲文忽然覺得全身輕鬆無比:老子現在跟蕭風是一條線上的……不對,一條船上的螞蚱了!這是條安全無比的大船!

嘉靖對蕭風的意見也很滿意,雖然蕭風建議的聖旨中,很多事兒其實是因果倒置的。

比如嘉靖早就知道徽王搶男霸女,甚至以人飼虎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但他之前並沒有管。

隻要彆像伊王那麼過分,王爺偶爾搶個女人,實在算不了什麼大罪,沒準是因為愛情呢。

至於拿人喂老虎,王爺對王府裡的所有人,本就有生殺大權,殺了白殺。既然殺了都沒罪,難道還能因為喂老虎,給定個侮辱屍體罪嗎?

他下旨停止進貢含真餅,當然也不是體察了什麼民間疾苦,完全是因為假藥可恨,害得他臨陣磨槍。

可讓蕭風這麼一說,一切就都顯得極為高大上了!因為知道了取含真餅傷害百姓,朕忍痛不吃了!

因為知道徽王搶男霸女,以人飼虎,朕決定治他的罪!加上他私離封地,罪上加罪,朕要乾掉他,誰有意見?

“師弟所言甚是,你們都是朕的近臣,都是朕的朋友,怎麼都閉口不言,隻有師弟一人阻攔朕呢?”

麵對責怪,陸炳、黃錦、陶仲文都低頭苦笑,作慚愧狀,心說你忘了你拿硯台啪啪砸人家手的時候了?

蕭風是你師弟,是你成仙引路人,你才拿硯台砸手的。換了我們幾個,你要是砸頭怎麼辦?我們躲還是不躲?

忽然一聲悲鳴,震徹精舍。徽王的心腹眼線,被遺忘在精舍門口,此時聽見嘉靖的話,知道大局已定,徽王完了。

“萬歲!萬歲呀!你萬不可相信蕭風啊,一切都是他設的局啊,他是要置王爺於死地,他是要滅了徽王府啊,他跟徽王有仇啊!”

嘉靖被這大吼聲嚇了一跳,隨即怒視陸炳:“你就聽他這麼喊嗎?”

陸炳飛起一腳,將心腹眼線踢出了十步遠,從精舍裡麵直接落到了精舍外麵,滿嘴的牙都掉了,腦袋也變得扁了一些,聲音戛然而止。

嘉靖緩緩吐了口氣:“上梁不正下梁歪,小人心性之尤!他是怎麼能說出這句話來的!

虧師弟還毫無隱瞞地轉述太祖之言,救下他徽王府滿門!

雖然師弟是為朕著想,但剛才朕暴怒之時,他隻要像大家一樣一言不發,徽王府也已經沒有活人了!”

這話倒也不錯,但陶仲文此時心如明鏡,蕭風一開始就說太祖托夢的話,不管真假,要的就是今天這個效果!

蕭風越是救徽王,就越顯得徽王的指控喪心病狂。蕭風越是像個君子,就越顯得徽王像個瘋狗。

但此時作為蕭風堅定的盟友,陶仲文自然要附和一下,也鞏固一下自己在嘉靖心中的好感。

“唉,想不到徽王之號到此為止了。萬歲說得再對不過了,當年老徽王在時,徽王府還沒這般不堪。

老徽王死得太急,大兒子也死得太早,徽王德不配位,下麵自然也烏煙瘴氣。”

嘉靖哼了一聲:“反正徽王要除國了,他的罪行也足夠殺了。老徽王之死,也就不查了,丟朕的臉!”

蕭風想了想,拱手道:“師兄,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嘉靖直了直身子,他知道蕭風跟自己說話是比較隨意的,用這個開場白,那說的話一定不是小事兒。

“但說無妨,今日言者無罪。”

“師兄,徽王身死國除,固然是他自尋死路,但深思之下,其實萬歲和大明曆代聖主,也有不是之處。”

嗯?嗯嗯??嗯嗯嗯???

陸炳本來正看著外麵的侍衛拖屍體洗地,被這話驚得全身一震,腦袋也動了一下,但片刻後決定還是不回頭了。

黃錦的手一抖,平時穩如泰山的香灰一下子挑飛了一勺,在射入精舍的陽光中飛舞。

陶仲文兩腿一軟,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還認為穩如泰山的大船,好像漏了個窟窿,在咕嘟咕嘟地冒水啊!

嘉靖也驚呆了,什麼情況,你是我師弟,你說我兩句,我捏著鼻子也就聽著了。曆代聖主?你這是要罵我家一族譜嗎?

但他已經說了言者無罪,隻能硬著頭皮哼了一聲,哼的聲音裡帶著警告:“但說無妨!”

蕭風身子站得筆直,兩手舉起墨跡斑斑的袖子,聲音堅定而誠懇,就像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很久一樣。

“萬歲,伊王之死,徽王之死,很多王爺之死,固然是罪有應得,天不藏奸。

但曆代聖主很少能做到防微杜漸。宗人府權利不夠,聖主們念及親情,以致蟻穴潰堤,積重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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