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夜審徐璠(1 / 2)

大明測字天師 萬裡秋風 10689 字 3個月前

“海青天”,這三個字對海瑞的殺傷力,堪比“美男子”對常遠的殺傷力。

這群農戶也許有著小人物的狡猾,有著窮人的貪心,有著薅封建主義羊毛的罪過,但他們本就是窮人。

他們隻是想吃得更飽一點,穿得更暖一點,家人生病能抓得起兩副藥,才會甘願冒著被黑的風險去投靠為奴。

他們告徐璠,確實是心急了些,也顯得有些無情無義,但他們一輩子隻有這一次翻身的機會,難免會眼紅。

麵對著這樣一群窮人,跪在地上涕淚橫流的高喊自己“海青天”,判他們有罪,海瑞做不到。

海瑞明知道徐璠是強詞奪理,那奪來的理偏偏又無懈可擊,海瑞腦子裡小齒輪都哢哢冒煙了。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啊,海瑞呆呆地冒了會煙,終於想到了這一點。

自己說不過徐璠,自己也說不過蕭風,但同樣是說不過,自己能明顯感覺到徐璠是強詞奪理,而蕭風的一開始聽著是強詞奪理,後來卻越想越有道理。

徐璠講理可以擊敗自己,而蕭風講理可以碾壓自己,所以以自己為計量單位來比較一下的話……

“徐璠,本官不與你做口舌之爭。本官要把你帶回京城,請朝廷親自審理此案!

本官說不過你,自然有人說得過你!你給我等著!”

三休要啟程了,先到蕭府辭行。

蕭風苦口婆心地勸他:“大師你之前已經回了一趟日本,對國內同胞已經仁至義儘了,留在大明享受人生不好嗎?”

提到享受人生,三休的臉上露出了憧憬的笑容,輕輕點頭。

“春燕樓確實是人間極樂之地,貧僧在春燕樓已經領悟了師祖一休大師的人生真諦,死也瞑目了。”

蕭風吃了一驚:“你在春燕樓的相好是誰啊,不會是櫻桃吧,如此你離京時儘量不要經過主街的肉鋪……”

三休搖搖頭:“是櫻桃媽媽給我介紹的綠柳姑娘,原來在百花樓時叫二馬的,貧僧與綠柳姑娘探討人生,收獲頗多。

不愧是中原之地,大明國土,連一個青樓女子都如此有文化,實在讓貧僧震精不已。”

蕭風苦笑道:“我那芹哥是一定會進攻大明的,如今日本已經成了一個大軍營,大師回去於事無補,何必呢?”

三休慨然道:“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何況為人乎?貧僧回到日本,明知不可而為之,圖個心安罷了。”

蕭風點點頭,他早就知道三休的底線。若有日本和大明決戰之日,讓他留在大明,他生不如死。

“大師不顧自身生死,隻求普度眾生,蕭風佩服。此生有緣再聚,此生無緣來世相見。

請大師給蕭芹帶句話,他若願俯首稱臣,讓大明在日本駐軍,則可免乾戈。

若仍心存妄念,意圖染指大明江山,則日本不存,他也將身死國滅。”

三休呆呆的看著蕭風,許久之後,才躬身施禮,一揖到地,什麼話也沒說,轉身上車。

上了馬車後,三休欲言又止,反複掙紮,終於還是開口了。

“天師,若有一日,你真的進攻日本時,要小心保重。日本以區區海島之國,而從無他國能攻入。

除了海路遙遠之外,實在是因日本國內也有大能之人。貧僧曾見過一麵,當真是有些神術的。

據說當年蒙古人遠征日本,海上那一陣神風,也並非是偶然之故,望天師小心在意。”

蕭風默然點頭,沒有說話,目送著三休遠去。他知道,三休能說出這番話來,該有多難。

在三休離開城門之際,空中傳來了蕭風的笑聲,三休仰麵看去,蕭風站在城樓之上,拱手送行。

“雲淡天高萬裡風,

飄搖黃葉送雁行,

樹下獨酌聽蟬鳴。”

這是一首《浣溪沙》的上闕,蕭風念完,卻不再說話了,三休心中了然,仰天大笑,大聲續道。

“千華落儘解風冷,

萬般無奈日難升,

揮杯對月笑長空。”

三休續完後,也不再行禮,放下車簾,在護衛的圍繞下,揚塵遠去,終不見蹤影。

我的世界也許沒有太陽,但那又如何,月亮也一樣能照亮我的前行之路。

君子生於小人之國,非君子之過也。小人生於君子之國,乃小人之罪也!

徐璠被海瑞帶到京城,這讓陸炳鬆了口氣。本來如果蕭風的所料出岔子,他還得讓錦衣衛找理由出手。

但正如蕭風所料,海瑞既說不過徐璠,又不願意讓那些農戶吃啞巴虧,隻能把徐璠帶到京城來找外援。

徐璠並未定罪,隻是待審,所以不可能關進刑部大牢裡,隻能是先關在順天府。

郭鋆聽說徐首輔的兒子要關押在自己的牢裡,嚇得連夜就病了,上書請求代府尹蕭風理事。

嘉靖心知肚明,這是蕭風和陸炳設計的,也沒難為郭鋆,立刻照準了。

徐階聽說兒子被抓了,頓時也不淡定了。家中自然是給他來信了,他知道是投靠土地惹的禍。

但具體情況如何,鬨到什麼程度,這些家裡就不太清楚。他想找蕭風打聽一下,但蕭風壓根就沒去內閣。

徐階又找到郭鋆想打聽一下,兒子的事兒要不要緊,能不能取保候審,結果仆從告訴徐階,郭大人病了。

徐階不顧官場禮儀,硬闖進郭鋆的臥室,然後就看到了臥床不起的郭鋆。

由於病過太多次了,郭鋆已經病得十分的有水平,頭蓋白手巾,一天沒吃飯,麵色乾枯,目光呆滯。

徐階卻不為所動,一屁股坐在郭鋆床邊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著郭鋆。

“郭大人,你我同朝為官多年,你的情況我還是了解的。說說吧,我兒子的過錯,能不能取保?”

郭鋆呆滯地看著徐階,半天才反應過來:“啊?徐大人?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呀?”

徐階忍著怒氣:“我進來一會兒了。郭大人,我是問你,犬子的罪過,能不能取保回家。”

郭鋆癡呆呆地看著徐階:“令郎嗎?令郎怎麼了?犯了什麼罪過嗎?我沒聽說呀?”

徐階大聲道:“我兒子就在你順天府的牢房裡押著呢!你身為府尹,能不知道嗎?”

郭鋆有氣無力地說道:“徐大人啊,我這病有一陣子了,時好時壞的,令郎的事兒我是真不知道啊。

徐大人要麼去找蕭大人商議,要麼內閣直接出命令,讓順天府放人,那也是使得的。

啊……我不行了,來人啊,快拿藥來,本官要喝藥!”

仆從拿著一碗不知道是什麼藥的藥湯來,郭鋆小口小口地抿著,半天過去了,那碗藥隻受了點皮肉傷。

徐階當然不能以內閣的名義下令釋放自己兒子,他隻好堵上了蕭府的門,但戚安告訴徐階,蕭大人不在家。

徐階皺眉道:“他難道晚上也不回來嗎?”

戚安笑道:“徐大人,這還真說不準。我家老爺有時回家住,有時住在公主府,有時住在醉仙居,還有時住在燕娘家裡。”

徐階知道蕭風有意躲著他,想想也沒有彆的辦法,隻好先回府了。他料定蕭風不管打的什麼主意,也不敢輕易動徐璠。

土地投靠的事兒天下多了去了,徐璠又不是官員,充其量算是大戶與農戶間的投靠糾紛。

就算再扣個大帽子,說徐璠是夥同農戶,偷逃國家地稅,那也不過是罰錢的事兒,到不了動刑的程度。

反正明天上朝,蕭風是一定得出麵的,這一晚上的時間而已,他們還敢打我兒子不成嗎?

徐階的想法,徐璠是肯定不太同意的,因為他此時看著眼前笑眯眯的三個人,心裡十分驚慌。

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笑得開心,最開心的那個他之前也見過,就是大名鼎鼎的詔獄老常,他看著徐璠,就像看著一盤美味佳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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