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芹捏著手中的消息,看著眼前的三休和安倍風華,眼神中卻完全沒有焦點,他的腦子裡隻有兩個字——完了。
送來壞消息的鴿子渾然不覺,仍在旁邊大口大口地吃著蘇子。消息好壞關它屁事,它隻是個送信的而已。
作為打工人,鴿子更關注的是自己有沒有完成份內的工作,至於公司好壞,那是老板要關心的事兒。
蕭芹並沒有將遷怒於鴿子,他一向如此,不會意氣用事,被情緒所左右。
若無必要,他連隻鴿子都不肯傷害;若有需要,屠城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織田信長死了,日本士兵全軍覆沒,海軍也沒了。佛朗機人帶著剩下的十幾條船逃走了。”
他平淡的語氣,讓人還以為他是在說一件不相乾的事兒。三休身子微微一顫,抬起頭來。
“那些和尚呢?主上逼著去打仗的那些和尚呢?”
蕭芹淡淡地說:“自然也都死了,包括空鏡大師,也死了。恭喜你三休大師,以後你就是日本佛教第一人了。”
三休閉上眼睛,默默念佛,懶得再跟蕭芹廢話了。
安倍風華卻神色淡然,就像這事兒跟自己關係不大一樣,隻是眼神最深處,也帶著無法掩飾的哀傷。
“主上,按你之前所說的,蕭風既然打贏了,他一定會趁虛而入,滅亡日本的吧。
主上既然以我為國師,不管能與不能,我都會竭儘全力,保護日本。大不了就是一死吧,也不算什麼。”
蕭芹點點頭:“國師有此心,朕很欣慰。不過局麵尚有轉機,我留在大明的白蓮教徒,也有好消息給我。”
三休睜開眼睛,嘲諷道:“主上,海陸兩軍,全軍覆沒,還有什麼好消息可言?”
蕭芹微微一笑:“凡事皆有陰陽兩麵,大師精通佛理,怎會問出這種話來?
大明之地,並非隻有白蓮教與蕭風為敵,蕭風的敵人,自然就是我的朋友。現在就有個朋友跟我談了筆交易。
此人讓我以十顆極樂神丹和極樂神功的原本兒秘籍,交換蕭風不能帶兵進攻日本,我已經同意了。”
三休一愣:“誰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何況蕭風一心要滅亡日本,順便打死你,誰又能讓他按兵不動呢?”
蕭芹搖搖頭:“此人極為神秘,早年間也曾與白蓮教合作過,不過他的身份始終是個謎,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我曾暗中讓人尋找,許多年來都不得其蹤跡。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隻有他找白蓮教,白蓮教卻找不到他。
能保持如此神秘,不僅說明此人心機深沉,而且武功也一定極高明,否則他找白蓮教時早就被發現了。
我隻知道他每次寫給白蓮教的信中,都自稱是‘罪奴’,卻始終不知,他究竟是誰的罪奴。
不過他知道很多京城之事,甚至連宮中之事都知道,莫非是宮裡的太監?還是宮女?”
三休皺緊眉頭,想象著這麼一個人物,該是個什麼樣的人。安倍風華忽然淡淡開口道。
“主上,太監或是宮女,能練極樂神功嗎?他要極樂神丹和秘籍原本,顯然就是要練這門絕世神功吧。”
蕭芹點點頭:“國師所言不差,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也不得不重新考慮,他可能是個正常的男人。
他既然知道秘籍和極樂神丹,自然就該知道,太監和宮女都是練不成真正的極樂神功的,最多練到六重。
想要強行突破第六重,必須是男人才行,但那也隻是一條不歸的邪路。蕭無極和蕭無用為了我這麼做過。
目前為止,隻有蕭家血脈的人,才真正達到過九重天的境界。難道他自恃功夫極高,覺得能僥幸練成嗎?”
安倍風華想了想:“他既然功夫極高,又何必一定要冒險強練極樂神功呢?
主上說過,主上當年已到九重天境界,可俞大猷仍能和主上抗衡,就算不敵,也相差不遠。
若此人功夫能與俞大猷相比,那他實在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險,用這麼重的條件來交換秘籍和極樂神丹。”
安倍風華的思路極其清晰,三休也連連點頭,表示言之有理。蕭芹沉思片刻,緩緩說道。
“國師所言極是。他這次開出的條件正是我急需的,所以他若是開口要金山銀山,我也一定會答應。
可他卻隻要極樂神丹和秘籍,這就說明他的誌向不止是練到九重天。或許,他也想成武神呢。”
安倍風華皺了皺眉:“主上說,沒有蕭家血脈,連九重境界都沒有人達到過,要成為武神,是否也更需如此呢?”
蕭芹默然許久,緩緩點頭;“難道,此人也是蕭家人?有蕭家血脈的男人,目前我隻知道我、蕭風、柯子凡三人。”
三休詫異道:“蕭家男子少也就罷了,難道女子也如此之少?還是因為蕭家女子生的孩子不姓蕭,所以你找不到呢?”
蕭芹搖頭道:“並非如此。大遼蕭家的後裔本就極少,當年大遼滅國之時,男女大都殉國了。
極少數活下來的男人流落在各地,女子卻幾乎都集中被先祖帶到苗疆了。
而由於蕭家先祖把持了苗疆大祭司之位,因此大多數蕭家女子都成了蠱女祭司,難以婚嫁。
隻有大土司和極少數有實力的土司,才能迎娶蕭家女子。蕭家女子的後代,又大多都是女子。
那些土司為了香火,幾乎都要納妾生兒子。柯子凡其實是個例外,牛三才是常態。”
三休心裡卻不願意讓這個神秘的罪奴獲得極樂神功,不管此人是誰,既然幫蕭芹,那就肯定是蕭風的敵人。
蕭芹的功夫此時已經如鬼如神,但好歹這還是日本的天皇,三休顧忌日本的命運,還不能明確地選邊站隊。
但那個神秘人既然是大明的,三休自然毫不猶豫地站在蕭風這邊,肯定不希望蕭風再多一個如鬼如神的敵人。
“主上,那人又沒見過極樂神功的秘籍,乾嘛非給他原本呢?給他造一本假的不就行了?”
蕭芹見三休難得為自己著想,搖頭微笑道。
“三休大師,這卻不行。我能畫一本假的給蕭風,卻沒法畫一本假的給此人。
因為我原本就沒打算騙蕭風那是秘籍的原本,隻是讓他認為是正確的抄本。我若給他原本,他反而會生疑不敢練。
可惜,這一計功敗垂成,公主府的人暴露了,蕭風自然也就猜到那抄本是故意給他挖的坑了。
而此人顯然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上來就表明要原本。古籍哪是那麼好偽造的?騙騙普通人還行。
此人顯然是眼界極高的人,萬一被他看出假來,他一怒之下取消交易,就大事不妙了。
這筆交易,對他來說並非一定要做。但對我來說,卻是非做不可的。我需要時間東山再起。
隻要這次不是蕭風帶兵來打日本,他們就很難贏。假以時日,日本的男孩就會長大,變成新的兵源。
何況天下之大,盟友總是能找到的。大明如今成了聯邦,必然會影響更多國家的利益。”
安倍風華淡淡的說:“佛朗機人縱橫四海,尚且不是大明的對手,其他國家,能行嗎?”
蕭芹淡淡一笑:“這世間,哪有什麼永遠的霸主?
佛朗機人這次和日本一樣損失慘重。他們在歐羅巴的霸主地位,隻怕也未必穩固了。
就是大明,現在看著蒸蒸日上,國運昌隆,沒準哪天內外交困,就一落千丈,淪為魚肉了呢。”
三休咳嗽一聲:“我還是覺得此事不太靠譜。日本全軍覆沒,佛朗機人殘兵敗逃,大明士氣正盛。
蕭風此時箭在弦上,那個什麼罪奴,有什麼辦法能讓蕭風不帶兵進攻日本呢?”
不但三休想不到,其實前來交易的白蓮教徒也想不到,但她還是將秘籍和極樂神丹放在了約定好的地方。
蕭芹倒是不怕對方不守信用。因為在以往的幾次交易中,這個罪奴從來沒有失信過。
最經典的一次,就是當年他們謀劃刺殺嘉靖,就是罪奴告訴他們,如何在牆上做手腳。
而且罪奴明確告訴他們,皇城巡防最薄弱的位置是在底層太監們的宿舍區。這一點,多年後得到了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