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說很多人跑到入世觀去了。傳說老道肉身成聖了,這是真的嗎?”
陸炳點頭道:“臣親自去看過了。老道是在詔獄中去世的,死時就是盤膝而坐。
其身體僵如木石,皮膚緊繃,成暗金色,確實與傳說中的肉身成聖十分吻合。”
嘉靖默然無語,陸炳和黃錦也都不說話了。這事兒對嘉靖來說,實在是一件扯蛋而又尷尬的事兒。
你欽定的要被淩遲的罪犯,一轉眼肉身成聖了。那麼多人湧進入世觀,要真相信是去唾棄老道的,那就是侮辱嘉靖的智商了。
但嘉靖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已經金口玉言,免去了老道淩遲的刑罰,將屍體交給蕭風處理了。
而且這還是蕭風用自己的大功,用自己的爵位交換而來的,嘉靖就更不可能反悔了。
所以嘉靖隻能保持沉默,大概意思就是隻要我不尷尬,我就不會尷尬。
於是陸炳也假裝不尷尬地退出了西苑,回到自己的府中。
天色已晚,到處亮著燈,跨院的一間屋子裡,一個少年正在燈下苦讀。
陸繹迎上來,見陸炳的目光看著那個跨院的窗子,小聲說道。
“他很好學的,不過不算很聰敏,看來他爹的天才他並沒有能遺傳,不過好在他爹的狠毒他也沒有遺傳。”
陸炳歎了口氣:“天才能不能遺傳倒是無所謂的,隻要彆遺傳他的狠毒就好了。
隻是分辨人是否聰敏容易,分辨人是否狠毒卻難啊。嚴效忠死了,他有什麼反應嗎?”
陸繹搖搖頭:“他從小就沒見過嚴效忠,聽到之後隻是黯然神傷而已,並沒有其他反應。”
小知識,遺傳這個詞在《史記》裡就有了,當時是流傳的意思。
不過咱們也沒有證據說古人口頭就不會使用這個詞代表“龍勝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對吧?
夜深人靜,各個房間的燈一盞盞地滅掉了,嚴紹庭屋子的燈最後才滅。
讀了一天書,嚴紹庭覺得很累,加上這些天聽到兄長為父申冤的案子,心情也很不好,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嚴紹庭緩緩醒來,頭暈腦脹,鼻子裡都是熏香的味道。
他躺在一個地窖裡,邊上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幾個黑衣人正欣喜地看著他。
這些人都蒙著麵,但從眼睛裡能看出他們的喜悅。(不解釋一下,一會兒肯定被質疑,哈哈哈。)
見他醒了,幾人同時拜倒在地:“二公子,陸府守備森嚴,不用這種辦法,實在沒法將二公子救出來,還請二公子海涵。”
嚴紹庭迷惘地晃晃頭:“救?我又不是被困在陸家的,為何要說救呢?你們是什麼人啊?”
領頭的一拱手:“二公子,我們是你父親留下的死士。你父親在日本留下了大筆財富。
雖然大半贈送給了蕭芹,但一部分是留給了你的。我們一直保管著這批財富,等待時機。
今年日本和大明對戰,蕭芹派人四處尋找盟友,我們的人到了一個叫‘傻三’的地方。”
嚴紹庭十分吃驚:“怎麼還有以‘傻三’命名的地方嗎?那地方人不以為忤嗎?”
領頭人搖搖頭:“那裡的人們比較愚笨,而且打架也不行。那麼大的地方,跟大明疆土差不多,卻始終沒統一,小國很多。
中央最大的國家叫莫臥兒,國王居然還是蒙古人,是當年蒙古人的敗兵逃過去打敗了當地人建立的!
因為主公在世時和俺答汗打過交道,莫臥兒國王也聽說過一些。他認為大明的敵人就是朋友。
所以莫臥兒國王同意賣給咱們一片土地,讓咱們建立自己的國家。咱們的人已經先帶著財寶過去了。”
嚴紹庭很吃驚:“靠有錢,就能成立國家嗎?他們不會反抗我們的嗎?”
領頭人搖頭道:“那地方人比較傻,隻要有錢就能建立軍隊,幫你打仗,十分忠心。
而且他們還對長得比他們白的人崇拜有加。就憑二公子你這白皙的膚色,到了那裡直接稱王,絕對沒問題。”
嚴紹庭大吃一驚:“不會吧,還很有以膚色定高低的國家嗎?長得白就高人一等嗎?”
領頭人十分肯定:“絕不會錯的,二公子相信我吧。如今那裡的土地、軍隊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我等特來迎二公子去登基。”
嚴紹庭此時剛剛十歲,心智尚不成熟,但家中的巨大變故,讓他也不是個天真的孩童了。
這些人的說法既匪夷所思,又頗為順理成章,倒讓他一時難辨真假。他遲疑地問道。
“家父生前有罪於大明,我蒙朝廷恩赦,未受株連。每懷感恩畏罪之心,不敢妄圖非分之福。”
領頭人歎息道:“二公子年紀幼小,家遭巨變,心懷懼怕是人之常情。
但主公說過,二公子絕非池中之物。如今二公子龍遊淺灘,謹慎小心是對的。
二公子放心,我們兄弟都是主公救下來的,這條命都是主公的。
這次終於得到良機,有了落腳之地,就是拚了這些性命,也不能讓二公子繼續在險地苟且求生了!”
嚴紹庭搖頭道:“陸伯伯對我很好,陸繹對我也很好。我在陸府很自由,並非不能出入。
這些日子他們不讓我出門,是因為我大哥的事兒,不願意讓我卷入其中,也是為了保護我。”
領頭人冷笑道:“陸炳肯保護你,倒也不是假的。他不算是心狠手辣之人,可他也絕不是善男信女。
當初主公以他的秘密相威脅,讓陸炳同意保護你,陸炳也是順水推舟,幫你也是幫他自己。
可如今大公子和千手如來聯手鬨出這種事兒來,陸炳是何等謹慎之人,他還會不會繼續護著你,可難說得很。
就算陸炳不翻臉,還有蕭風呢。萬一哪天蕭風忽然記恨主公,想要斬草除根,隻要跟萬歲吹吹風,陸炳也未必能保得住你啊。
當初未株連到二公子,是萬歲對老太爺的情分。如今老太爺早已去世,人走茶涼,蕭風卻正是權勢熏天之時。
二公子呆在陸府,不過就是個待宰的羔羊,隻看彆人什麼時候下手罷了。既如此,何不早離險地,飛龍在天呢?”
嚴紹庭明白,他們說得確實十分在理。可他生於大明,長於大明。
如今忽然要永離故土,莫名其妙地去一個叫“傻三”的地方,實在讓他有些難以抉擇。
就在嚴紹庭猶豫之際,一個黑衣人忽然從外麵跳進地窖,十分緊張地說道。
“大哥,陸炳帶著錦衣衛搜過來了!咱們搞不好會被發現的!”
那領頭人沉吟片刻:“咱們雖然能將二公子救出來,但終究是難以出城。陸炳帶了幾個人來?”
報告的黑衣人道:“人不多,陸繹在其中,看起來都是陸炳的心腹,他並沒有出動大批人馬。
而且根據我的觀察,陸府內也十分平靜,應該是陸炳並沒有聲張此事,而是暗中在搜捕。”
領頭人得意地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咱們和陸炳是竹竿打狼兩頭怕!
咱們需要暗中行事,他陸炳也不敢把事情鬨大。也罷,魚死網破在此一舉。我去跟陸炳談判!”
嚴紹庭忙道:“陸伯伯何等厲害,他不會放我走的,還會殺了你們的,你要如何與他談判啊。”
領頭人想了想:“二公子,當初主公能用來和陸炳談判的事兒,一件應該就是陸炳幫萬歲辦的梅龍鎮的事兒。
但這件事兒萬歲是知道的,主公並不能真正以此威脅陸炳,那麼就一定還有其他的事兒!
主公肯定沒告訴大公子,否則他這次和老道合作,就該會拉陸炳下水了。
二公子,主公是否告訴過你什麼事兒,是能保證陸炳投鼠忌器,不敢對你動手的呢?”
嚴紹庭愣了一下,眼神閃動,陷入了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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