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東樓背鍋(2 / 2)

大明測字天師 萬裡秋風 10791 字 6個月前

“人家萬歲都承認自己一時不察了,你還想怎麼著?”

“嚴世藩能騙得過萬歲嗎?我看萬歲是壓根不想管吧?”

“萬歲曾親口說過嚴世藩是天下奇才!再說了,連蕭天師都承認不如嚴世藩聰明機智,騙過萬歲又有啥稀奇的?”

“可嚴世藩就在萬歲身邊啊,他收那麼多錢,乾那麼多壞事兒,萬歲能不知道嗎?”

“嚴嵩還是他爹呢!離他不比萬歲近嗎?他爹都沒發現他乾那麼多壞事,憑什麼萬歲就能發現啊?”

“可是……誰能證明嚴嵩不知道嚴世藩乾的壞事兒啊?”

“萬歲沒殺嚴嵩啊!這還不足以證明嗎?如果嚴嵩知道那些事兒,萬歲早就把嚴家滿門抄斬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最後萬歲畢竟是殺了嚴世藩的。唉,還是聽朝廷的吧。”

就這樣,全國的冤假錯案不斷被平反,嘉靖的聲望卻越來越高,人們都說過去是嚴世藩造的孽,現在是萬歲平的反。

民間的聲音自然會傳到嘉靖的耳朵裡,嘉靖高興不已,覺得師弟真是太為自己著想了,這一招太牛了。

因為心情愉快,所以嘉靖第二天上朝時,著實地誇獎了一下禮部和教坊司,說他們的書坊、戲院辦得不錯,起到了撥亂反正的積極作用。

燕娘官職太小,沒資格上朝,徐階作為禮部代尚書,接受了表揚。

並謙虛地表示,這都是萬歲領導有方,蕭大人忠君之心,我們隻是做了分內之事而已。

然後徐階特意強調,剛剛從青州知府任上,升到禮部右侍郎的楊繼盛,在此事中表現突出,不負聖望。

就在君臣互吹,一片祥和之際,一個乾巴瘦的家夥走出隊列,一拱手,乾巴巴地開口道。

“萬歲,臣海瑞奉旨清查冤假錯案,發現一宗冤案。

因案情牽涉甚大,臣不敢擅專,需向萬歲稟明,請萬歲準許臣等處置!”

嘉靖笑道:“是海瑞啊,什麼冤案,之前不是給你們旨意了嗎,處置就是了,何須向朕稟明呢?”

海瑞木頭似的臉上表情嚴肅:“萬歲,臣查實當年嚴嵩所呈,證明夏言收受曾銑錢財一事,並不屬實!

卷宗內所附曾銑的行賄信箋,以及夏言回信,均係偽造。由此可知,夏言收受曾銑錢財,應是嚴嵩陷害!”

本來熱烈和諧,暖若三春的朝堂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有些朝臣甚至感覺自己忽然間都能看見嘴裡冒出的白煙了。

嘉靖整個人也像被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看著海瑞,冰冷的眼神讓站在海瑞身邊的臣子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然後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垂下頭,生怕被嘉靖誤認為站在海瑞三米以內是對海瑞有聲援的意思。

海瑞一動不動,微微低頭,微微彎腰,這是堪稱教科書級彆的奏事姿勢,嘉靖挑不出毛病,目光的威力也無法發揮。

“海瑞,你抬起頭來,看著朕,再說一遍,是什麼事?”

海瑞遵旨抬頭,目光和嘉靖直直地對視:“萬歲,夏言收受曾銑錢財一事兒,當為嚴嵩所陷害!”

嘉靖確認了自己的目光對海瑞沒有附魔效果,於是將口氣愈發冰冷了幾分,同時臉色也更加可怕。

“海瑞,是誰指使你為夏言翻案的?”

海瑞表情十分詫異,眼神百分無辜,言辭千分無奈,語氣萬分委屈。

“萬歲聖旨,內閣詔令,十年之內,冤假錯案,一律查實重審。此案事關謀逆,事關人命,優先級極高。

臣身在職守,奉公行事,何談有人指使?夏言之案有疑,自當查實重審,何談為夏言翻案?”

嘉靖勃然大怒:“放肆!你這是在跟朕說話嗎?下去!”

海瑞下去了,但隨即又上來了:“臣,海瑞,懇請萬歲準許臣等重查此案!”

嘉靖大怒:“朕讓你下去,你敢抗旨?”

海瑞誠懇地說:“臣不敢。萬歲下旨讓臣下去,臣已遵旨。但大明律條規定,言官可不經請旨自行上奏。

廉政院乃言官之屬,臣奏本未得結果,故此臣不敢不再次請旨,還請萬歲恩準臣等重查此案。”

嘉靖眯起眼睛,危險地看著海瑞,這家夥竟敢鑽大明律的漏洞!你他媽的跟誰學的?

“下去,這次,不許再上來了!”

海瑞再次退下,然後再次上前拱手:“萬歲,太祖治大明律,不得堵塞言官進言之路。

萬歲旨意不合大明律,不合太祖遺訓,臣不敢領旨。請萬歲恩準臣等重查此案。”

嘉靖怒極反笑:“好,朕這就罷免了你的廉政院正卿之職,一擼到底,你已經不是言官了,你也不是官了!滾出去!”

海瑞摘下帽子,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萬歲,草民海瑞,奉旨申冤。前大明首輔夏言,為嚴嵩構陷,被冤枉結交邊將,收受曾銑賄賂,草民請萬歲下旨重查!”

嘉靖猛地一拍桌子,指著海瑞,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是用眼睛瞪著陸炳。

陸炳無奈地看著嘉靖:萬歲,你想讓我乾啥?你倒是說呀?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讓我乾什麼呢?

蕭風拱手上前:“師兄,海瑞曾有大功於國,便是其言語耿直,衝撞了師兄,也還請師兄息怒。

大明有今日國運昌盛之局麵,乃師兄嘔心瀝血所得,來之不易,還請師兄三思啊。”

嘉靖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冷靜了一些。他剛才真想讓陸炳喊錦衣衛上來廷杖,先把海瑞的屁股打飛一半兒再說!

不過蕭風的話提醒了他,海瑞的忠直名聲天下皆知,自己一頓棍子,隻會增加海瑞的名聲,卻降低自己的名聲。

嘉靖是聰明人,在修道這方麵一向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他立刻聯想到,媽的這也是“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啊!”

你海瑞的好名聲本來就已經很多了,你還想增加?朕的好名聲……實話實說,不算太多。

師弟好不容易幫我在民間得到了點名聲,還沒焐熱乎呢,你就想拿走?

所以嘉靖強忍怒火,決定暫時放棄物理,進入以理服人的模式。他努力地讓語氣平靜下來。

“你說嚴嵩所交的書信證據是偽造的,可有憑據?”

海瑞跪在地上,光著腦袋說道:“確有憑據。夏言的回信,雖看似筆跡一致,但與夏言日常所書對比,筆鋒處略有不同。

臣已請翰林院多位擅長書畫者品鑒,皆認為非同一人所寫。且順天府畫師直接斷言,絕非一人筆跡!”

嘉靖皺皺眉:“順天府畫師又是誰,怎麼他比翰林院眾人更厲害嗎,還值得你單獨拿出來說說?”

海瑞的聲音裡帶著對技術專家的敬畏:“啟稟萬歲,順天府畫師乃一代奇才。

其三十歲之前不過一尋常畫師,為順天府畫影圖形,張貼布告而已。

然數年之前,忽然開竅。不但畫功大漲,且開創了‘生死肉骨’的畫法,已成為一代宗師。

他鑒賞書畫,已達化境。若書畫為一人所做,縱使千變萬化,亦可識得。

萬歲若不信,可召他上殿,親自試驗便知。”

嘉靖冷笑道:“越發說得神乎其神了,好,我就讓你死心,來人,宣順天府畫師上殿!”

順天府畫師正在順天府衙門口對著來往的行人寫生呢,就被錦衣衛給拎到了金鑾殿上,倒也沒有多驚慌。

因為幾天前海瑞就跟他說過了,案情需要,可能要請他在萬歲麵前做字畫鑒定,他有心理準備。

嘉靖看著這個其貌不揚的畫師,先用目光壓製住對方,讓對方慌亂起來,然後才淡淡地說道。

“一個順天府的畫師,你也懂鑒定書畫嗎?”

畫師十分誠實地搖搖頭:“回萬歲,微臣不懂。”

(明朝時官吏在稱呼上分得不那麼清楚,一般都按官稱,畢竟也是吃皇糧的事業單位。)

「不投票不催更,是不是看不起我順天府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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