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門,永恒固定的櫻花樹枝繁葉茂,不論飄下多少花瓣,都不會麵臨禿頂的煩惱。
諸伏景光的肩膀被一個毛茸茸的金毛腦袋占領,他僵著脖子,連呼吸都是輕緩的。
圍繞在他旁邊的眾人完全沒被這堪稱安詳的氛圍感染,個個如臨大敵,仿佛下一刻就又有一個黑衣組織打過來。
降穀零隔幾秒鐘看一眼,壓低聲音問:“鬆江怎麼還沒醒?不是說就眯十分鐘嗎?”
伊達航無奈:“我們也不知道這裡的流速啊。”
降穀零:“我數心跳明明到了!”
鬆田陣平抽了抽嘴角:“你確定你現在的心跳是正常的?”
降穀零語塞。
他們之前從未有過如此神奇的經曆,自然無法用常識來判斷現狀。
而唯一能跟他們解釋的人,卻說到一半突兀地說眯一會。
赤井秀一輕咳一聲,打斷了幾人沒營養的廢話,他問:“各位對這個空間門怎麼看?”
又是集體的靜默,半晌,灰原哀率先開口:“我願意賭一賭,畢竟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不是嗎?”
江戶川柯南點點頭,除了灰原哀所說的,他其實心裡也有彆的想法。
就像當初在諾亞方舟的世界,他能從對方的行為中推斷出身份一樣——如果鬆江哥哥跟以前不是同一個人,他們那麼多朝夕相處的高智商人物,該不會一個都認不出來吧?
小偵探回想過去的事有些心虛,連忙甩頭把這些不好的念頭丟出去,在心底給自己打氣。
諸伏景光說:“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為什麼教官在這裡麵還要休息。”
他悄悄觸碰了一下鬆江時雨的手指,溫熱柔軟,觸感真實。
似乎還有些被癢到,那手指迷迷糊糊地將他的衣角勾住,青年的臉蹭了蹭他的頸窩。
諸伏景光的表情驟然放空了一瞬。
一時間門,全場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赤井秀一的眼睛微微眯起。
坐在他旁邊的降穀零看到自家幼馴染頭頂冒出的甜蜜泡泡,嘴角微抽。
他連忙分擔注意力,揣測道:“可能是構建這個場景,把我們那麼多人叫進來會比較辛苦吧?”
“那更該快一點結束啊。”灰原哀脫口而出。
“我也是這麼想的。”赤井秀一緩緩道,目光逡巡過麵前的一堆日本警察,特彆是鬆田陣平,語氣輕描淡寫,“似乎是有誰掉鏈子了呢。”
鬆田陣平對上他的目光,額上井字跳起:“你什麼意思?”
赤井秀一:“我沒什麼意思,畢竟動作那麼慢讓鬆江等到睡著的不是我。”
降穀零嗬嗬:“這麼說來最省事的還是我啊。”
赤井秀一:“看樣子你應該隻堅持了一會就出來了呢,降穀君,這樣也不太好吧?”
降穀零從中聽出了內涵,手臂上青筋繃起:“你這個家夥——”
諸伏景光連忙拉住幼馴染:“說起來赤井君該回美國了吧?要不要我們幫忙安排飛機?我記得今晚就有一班。”
見莫名其妙開始陰陽怪氣的兩方人。
江戶川柯南:“……”
灰原哀:“……”
“萩原警官再不來真的要犯眾怒的感覺。”小偵探壓低聲音道,“灰原你——”
“說起來,那個叫萩原的警察這麼久沒動靜,想必是也沒多少真心在——跟那張臉完全不搭呢。”
他話沒說完,就見灰原哀難得與表兄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已經開始噴灑毒液了。
江戶川柯南:“…………”
他,他保持中立!
在戰爭即將白熱化之際——
“大家怎麼都在這!”一個遠遠的聲音飄過來,萩原研二一邊揉著臉頰,一邊快步跑來,表情激動,“鬆江!!”
靠在諸伏景光肩膀上鬆江時雨猛地一個激靈坐起來,他仰頭倒靠在樹上,大口喘著氣,一副被驟然驚醒的模樣。
眾人頓時將譴責的目光投向萩原研二。
而這時,鬆江時雨還沉浸在那社死又窒息的回憶中久久無法自拔。
太可怕了!那個世界太可怕了!怎麼會有那麼多可怕的大猩猩包圍著他,把他像是個羽毛球一樣丟來丟去啊!
“鬆江!”
熟悉的叫喊聲又傳來,鬆江時雨條件反射上竄,連旁邊的諸伏景光都沒來得及阻攔。
“教官!”諸伏景光連忙站起來,“發生什麼了?”
玩家直接竄到了樹上,抱著樹乾向下望,後知後覺對上眾人驚悚又茫然的目光。
“……”鬆江時雨沉默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都來了啊。”
萩原研二下意識乾巴巴接一句:“嗯來了。”
鬆江時雨:“哦,這樣啊。”
眾人:“……”
尷尬的氣氛足足殺死了一百隻流淚貓貓頭!
鬆江時雨木著臉從樹上下來,在眾人關心的目光下解釋道:“我隻是剛剛做夢,有些沒反應過來。”
江戶川柯南:“什麼夢啊?”
眾人又重新繞著圈坐下,萩原研二本想往前擠,但想起剛才被毫不手軟揪臉頰的痛,還是默默慫了。
……
“當時我害怕極了。”鬆江時雨麵無表情地道,“你們說如果有一堆嗷嗷嗷的大猩猩翻山越嶺朝你狂奔而來,再將你整個人拽起來嗖嗖嗖丟出去,丟得跟太陽肩並肩——話說這算高空拋物嗎?”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道:“這應該是蓄意謀殺?”
灰原哀抽了抽嘴角:“魔獸入侵?話說什麼大猩猩體能這麼厲害啊?我記得投到太陽起碼要……”小姑娘開始原地速算拋物線。
降穀零沉思:“不管怎麼樣,進局子是肯定可以的,但這個是不是應該通知動物園?”
沒聽懂卻大為震撼的眾人:“……”
聽到一半感覺被內涵到但又什麼都不敢說的萩原研二:“……”
喂喂!為什麼大家要那麼認真討論假設真的有猩猩啊!
等下!教官是在做夢?應該隻是在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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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了不知多少時間門與空間門,眾人又一次齊聚,頭頂的櫻花無風自落,飄飄灑灑,仿佛將他們又一次拽回了與組織決戰的時候。
那天天氣陰晴不定,正如他們左右搖擺的命運,而決定了這一切的人,此刻盤著腿坐在樹下,朝他們舉起一杯清茶。
金發青年乾淨明亮,眉眼彎彎,在組織中的五年歲月仿若從未存在,他依舊擁有著飄灑著櫻花的未來。
“乾杯——!”
“碰。”
茶杯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清脆悅耳。
儘管心中各懷鬼胎,眾人表麵上依舊平和捧場,沒有人再破壞氣氛問東問西,也沒有提他們到底什麼時候離開。
除了赤井秀一和幾位警察之間門的氛圍——
萩原研二捧著茶杯小聲跟鬆田陣平嘀咕著:“為什麼我們聚會還要帶著他們啊,完全沒有意境了嘛。”
鬆田陣平道:“時間門還長,隻要櫻花開了,我們可以每天都帶教官去看一次,讓他看膩了為止——哦對,要去奈良看,順便抽簽。”
萩原研二:“……我怎麼覺得你是想讓教官抽簽抽到大吉為止啊。”
鬆田陣平振振有詞:“我是提前去把所有的都換成大吉!”
萩原研二:“說出來了喂……等下我也要重抽!”
降穀零則是死死盯著赤井秀一,給諸伏景光製造跟鬆江時雨談話的契機。
赤井秀一低頭對灰原哀說:“你不上去跟鬆江聊聊?”
灰原哀冷著臉:“爭寵不要把我當工具。”
江戶川柯南:“噗咳咳咳!”
“那我去了?”
“哎等等!”灰原哀連忙拽住他,撇開頭,“帶,帶我一起!”
她一個人擠不過那麼多個壯漢!
“小哀!”在看到自家寶貝女鵝的瞬間門,鬆江時雨頓時拋棄了團團圍著他的大猩猩們。
他一個猛撲過去抱住了小姑娘,像是貓咪一樣地眯著眼睛蹭著她的臉頰,然後吧唧一口,“想死你了。”
灰原哀臉“唰”得紅起來,磕磕巴巴地道:“彆這麼肉麻我跟你說!我還沒原諒你呢!”
“這些都不是問題!我過段時間門就真的去找你!”
“你的話沒有可信度好嗎……”
明明是主動過來的赤井秀一,此刻站在一旁,卻顯得格外多餘。
他橄欖綠的目光與幾名警察對視著,互相間門難得有了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親親,都沒有親親,嗬。
“我們來拍張合照做證明吧!”鬆江時雨突然站起來,大聲宣布。
所有人的目光驟然聚焦到他身上。
鬆江時雨看著他們,認真地說:“這次我絕對不騙人,我才舍不得你們好嗎!絕對會完完整整回來的!”
他從小生活乏味單調,沉浸在遊戲中不可自拔,但偏偏不管是什麼遊戲,都會有結束關服的一天。鬆江時雨不敢投入自己過多的情緒,生怕最終回頭依舊隻有自己。
但是現在,有很多人真的在等他,哪怕麵對著如此不合理的解釋,也願意相信幾分。
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直白露骨的話語像是一根丘比特之箭,直直穿過血肉,紮進眾人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