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時雨沒有再拖延時間,他甩開導盲杖,穩步朝墓園深處走去。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也不懷疑他找不到位置,就肩並肩靠在車邊發呆。
“hagi,你說前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鬆田陣平喃喃道,“為什麼鬆江蘇醒後對零和赤井秀一的反應會那麼大?連讓他們靠近都不肯了。”
“雖然赤井秀一翻車我很高興,但——”
萩原研二臉色一黑:“他們兩個……活該!”
他不過就稍微激動了一點,憑什麼就直接把他打昏!
如果不是醒來時,諸伏景光過來告訴他鬆江時雨的精神暫且穩定的情況,萩原研二真的要暴揍同期了!
不過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萩原研二抓心撓肝,總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找當晚的值班醫生打探一下情況。
“研二,鬆田!”
旁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兩人一轉頭,果不其然見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兩人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拐角。
萩原研二揉了揉眉心,忍不住磨牙:“我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看著啊!真的好怪!”
四個人蹲在墓園門口眼巴巴地等鬆江時雨給他們可以說是情敵的對象送花——
哪怕萩原研二心知鬆江時雨已經選擇了他們,也很難心中不冒酸泡泡啊。
赤羽昴!你到底給鬆江下了多少**湯才能被這麼惦記!
鬆田陣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一言難儘:“走吧,坐樹蔭下等。”
兩人轉身離開,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群中,穿著一襲黑衣的銀發男人無聲無息地穿過,徑直進入墓園。
……
不是節假日,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時間,赤羽昴作為因公殉職,墓的位置也與一般民眾隔開了段距離。
鬆江時雨戰戰兢兢地走著,在徹底感受到身後無人時才徹底鬆了口氣。
“太尷尬了!真的太尷尬了!”玩家喃喃道,“為什麼世界上有‘我祭拜我自己’這種事情就算了,還能不止一次!”
係統:“證明你是打不死的小強?”
鬆江時雨:“呸!”
鬆江時雨又忍不住往後回頭:“統啊,那些人真的不會跟過來吧,我怕我真的會社死到演不動……”
“不會,他們還是很有分寸的。”係統淡定地道,“再說,你社死的次數還少嗎?還是要我說說你前天晚上坐在赤井秀一身上,死死抱著降穀零哭著說不要走的畫麵?”
鬆江時雨的臉色頓時綠了:“你閉嘴啊啊啊!”
係統:“你發燒的時候黏人就算了,喝酒的時候怎麼還那麼會撒嬌?但凡那時候少一點人,你第二天早上指不定就起——”
“你再說信不信回去我就幫你絕育!”鬆江時雨陰慘慘地道,“我們這麼久的革命情誼,你當時不拉住我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係統:“!!!你是狗吧!!就你那個黏糊勁兒誰拽得住你啊!”
鬆江時雨忍不住捂住臉,喉嚨中發出深深的嗚咽。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他喝醉酒還不斷片啊!
鬆江時雨清醒的時候就差沒直接左腳踩右腳原地上天,恨不得真的給自己來一發“一忘皆空”。
以後要怎麼麵對赤井秀一和降穀零……
鬆江時雨想著想著,真的悲從中來了。
係統還在催促:“快點!台詞走個過場就行,不然世界意識很難交代哎!”
係統:“你前麵的是赤羽昴好嗎!你現在還想彆的男人!”
鬆江時雨:“嗚嗚嗚。”
*********
秋風蕭瑟,落葉簌簌,由管理員清掃的墓地整潔程度隻能算得上一般,還有餘灰和草屑橫豎躺著。
琴酒一路遙遙尾隨著鬆江時雨進入墓園,皮鞋踩在乾枯的樹葉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他定在鬆江時雨十米遠的地方,恰巧處於能看清但並不會被發現的距離。
——或許說會被發現。
銀發殺手漫不經心地想起上次在陰雨連綿的小巷,那個隔著老遠都察覺到他的存在的青年。
也就是現在,所有心神都被墓碑的主人所攫取,才會察覺不到他的存在吧?
‘鬆江時雨……你還活著。’
口中咀嚼著這個稱呼,琴酒幽綠的目光沉沉,在確認目標後,逐漸染上了興奮的侵占欲。
他是真的沒有想過,鬆江時雨這樣還沒死。
原本就發著高熱,偏偏硬靠著副作用極其明顯的藥劑與他抗衡,最終放倒他後卻沒有補槍,而是任由他活著,自己拍拍屁股離開。
琴酒一直以為那是鬆江時雨自詡是強弩之末,不想跟他死在一個地方才會匆匆撤離,卻一直未收到警方發布的死訊。
——失蹤,可笑的失蹤,明明他已經死了!
偏偏在半年之後,琴酒卻又一次收到了鬆江時雨的消息。
那個殺|手|網站鮮少被官方人士所關注,卻偏偏是脫離了組織的琴酒最熟悉的撈錢場所。
琴酒不覺得鬆江時雨上暗網僅僅是為了買點無厘頭的零食——這分明是在尋找他的陽謀!
想要再次幫助警方逮捕我?
亦或者是——想要脫離那群廢物條子的監視?
想到被阻隔在墓園外的警察,琴酒忍不住從喉中發出沉悶的笑聲。
在鬆江時雨放棄對他下手後,琴酒便察覺到對方對他堪稱稀薄的殺意。
也對——就A那個瘋狂決絕的性格,若不是被赤羽昴影響得與組織不死不休,指不定他真的會擁有一名頂尖的黑客。
偏偏就是赤羽昴……
琴酒原本興奮的勁頭驟然被澆上了一盆冷水。
不遠處的青年又一次蒙上了繃帶,遮擋了俊秀精致的眉眼,輕巧的導盲杖用著比上次還順手了許多。
鬆江時雨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深切的悲戚,毫無血色的唇緊抿,仿佛開口就會吐露泣不成聲的話語。
他緩緩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撫摸著墓碑,蒼白的指尖一筆一劃地沿著凹陷的刻痕挪動,像是在對待世間的珍寶。
琴酒望著這幕,隻感到了深深的礙眼。
記憶中死了極久、已經沒有印象的男人,此刻又淺薄地刷了幾分存在感。
琴酒與赤羽昴的交集並不多,他們分彆隸屬行動組和信息組,隻有偶爾會在某些大型任務中有交涉,但能讓BOSS選定為繼承人的家夥,能良善到哪裡去?
那個冷硬漠然、論良心指不定還沒他多的男人,卻在短暫的時間內,死死地虜獲了一個寶藏,並且把鑰匙丟進了深海。
腦海中閃過那個在火海中驕傲決絕仿若荊棘鳥的金色身影。
他們當時,並不算分出勝負。
“真是愚蠢。”琴酒帶著嘲諷低低地道,“真當付出這代價值得?”
鬆江時雨並沒有接收到他的聲音,青年挺直的脊背深深彎了下去,額頭抵在墓碑上,他似乎想要看清什麼,但眼前卻連一抹亮光都無法捕捉到。
白色的百合花置於墓碑旁搖曳。
“我……我,來看你了……”
緩慢笨拙,仿佛連開口都很困難,鬆江時雨低啞的聲音卻順著風飄到了琴酒耳中。
一聲一聲,恍若倦鳥的哀鳴。
想到那個對他無論何時都尖牙利嘴的態度,琴酒的眼神逐漸化作冰冷。
他徑直走了過去,腳步聲清晰,帶著危險的氣息。
靠坐在墓碑旁的金發青年此刻才恍然側頭往他的方向望。
“誰?!”
鬆江時雨警惕地握緊了導盲杖,白皙細膩的脖頸隨著抬頭的動作暴露在琴酒眼前。
他似乎還有些哽咽,下意識抿緊了唇。
“許久不見,鬆江時雨。”
琴酒望著對方因為壓抑情緒泛著薄紅的麵容,目光掠過因為多次舔抿略顯紅腫的唇珠,嘴角無聲地劃過了譏諷的笑。
“是沒想到我會出現嗎?”
鬆江時雨下意識攥緊了導盲杖,扶著墓碑站起身,已經長了許多的金發順著他的動作散在黑色的西裝上,像是現作的畫。
“琴酒。”鬆江時雨偏啞的聲音給了篤定的回答,“你沒死。”
琴酒輕笑一聲:“那可是你放的水啊。”
他幽綠的目光定格在墓碑的字上,咬字清晰:“是你讓我活下來的。”
鬆江時雨沉默著,動作間繞過了乾淨的白百合,緩慢地站定在琴酒麵前:“你想怎麼樣?”
琴酒想起剛才進來時在墓園外等待的警察們,目光悠悠從墓碑劃過。
都是鬆江時雨所在乎的人啊。
在這種地方……確實得做點什麼吧?
他可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人。
銀發殺手的手不緊不慢地搭在鬆江時雨肩膀上,嗓音沙啞低沉:“來打一場?”
“或者——直接被我打暈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