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霖壇心存試探,若她真的暴怒責罰黃福,傳出去必是她這個公主不顧老仆年邁、妄加苛責。
若她服軟,擺出賢惠溫柔的樣子,隻怕以顧霖壇多疑的性格,也會察覺有異。
薑雪畢竟是一國公主,縱使不跋扈,麵對此事也要稍微發發脾氣才是正常。
薑雪開口,聲音有帶有怒氣,道:“那依駙馬之計,此事要如何處理?可要報官?”
報官?
顧霖壇可沒想到這一層。
他讓黃福來報失竊,本有兩個目的。
其一,庫房之物以往隻由黃福來替他打理,那裡頭見不得人的物件和賬冊,經手之人也隻有他和黃福。
而如今薑鈺命令曉春接管,等同於薑雪接管,他必須要儘快找個由頭,將這些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藏起。
昨夜府中出事,他雖心有惶惶,但這“賊人”的出現,卻確實能解了他這個燃眉之急。
其二,他要借此事試探薑雪對於昨夜之事的真正看法。
薑雪聽聞失竊後,不管是急或是怒,都屬正常。
薑雪若對此事無甚反應,那麼,多半她已將昨夜之人與他顧霖壇聯係到了一起,才會冷眼旁觀他“賊喊捉賊”。
薑雪若還能對他笑得出來,那就更引人深思了。
而今看來,薑雪反應還是比較正常的。
在顧霖壇眼中,薑雪既有急怒,又因公主身份努力在克製。
如此,他心也就放了一半。
他輕輕拍了拍薑雪的手背,道:“殿下寬心,報官是絕對行不通的,若此事交與京兆府,顧宅家事儘人皆知,殿下與我顏麵皆難保。”
“如今之計,找出那賊人方是正理。”
“駙馬若諸事都覺不可行,那往後大可不必與本宮商議!”薑雪佯怒,道:“如今東西不翼而飛,上哪去找那賊人?”
“昨夜驚擾殿下之人,身手既如此高深,想必不會兩手空空從顧府離開。”顧霖壇道。
“駙馬的意思是,昨夜那人便是庫房失竊的罪魁禍首?”
薑雪心底冷笑,顧霖壇縱使以為她不食人間煙火,縱使覺得她驕蠢有餘,也不該拿她當傻子。
失竊失得這麼正是時候不說。
單就外祖父府上送的那株紅玉珊瑚樹,足三尺高,二尺寬有餘——誰能扛著這玩意兒於夜色中不露痕跡地奔跑?
“想來也隻有此種可能。畢竟庫房鑰匙隻有兩份,一份在黃伯手中,黃伯若想監守自盜,大可在禮品入府時便私藏不報,不必等到今日將此事鬨大。”
“另一份鑰匙,便是在曉春姑娘手中。”
顧霖壇說罷,意味深長地看向曉春。
“曉春姑娘乃宮中之人,也不應被疑。”
“曉春昨夜整夜同我一處,”薑雪冷冷道,“依駙馬之言,若她有疑,那此事該與本宮脫不了關係了。”
“所以他二人的嫌疑都可排除。眼下府中外來之人,也隻有昨夜那名宵小了。”
“駙馬覺得,他一人能拿得動這些物件?”薑雪冷嘲熱諷,“看來,此人該是有團夥啊。”
顧霖壇道:“應是如此。”
薑雪已有成算,怒道:
“團夥進入顧府庫房,您挑的護衛卻一個都未曾察覺。”
“看來,顧府護衛要換人,當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拂冬,拿了我的令牌,讓徐翀陪同香露,立即前去宮中,奏請母後,將本宮宮中侍衛調派到顧府來。”
“全數調來。將這顧府上下,守嚴實點!”
薑雪原本還怕無緣無故帶來太多人手打草驚蛇。
如今她與顧霖壇因庫房失竊之事起了“爭執”,她正好借了這個理由發作,將顧府儘量變為自己的可控之地。
這樣起碼在他人看來,她隻是因被觸怒,而大發脾氣罷了。
顧霖壇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拂冬已經接過令牌出了小偏廳的門。
黃福跪在地上,抬眸看了顧霖壇一眼。
顧霖壇臉色鐵青,陰沉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