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曄握著茶杯的手指驀然收緊。
片刻,他突然低笑出聲。
“公主是對每一個男人都會這樣引人遐思,投懷送抱嗎?”他道,“孤聽聞駙馬娶親前性子也算孤傲,難道公主就是用這樣的手段將他收入裙下嗎?”
薑雪目光堅定,道:“我不是對每一個男人都這樣。我隻問王爺一句,是與不是?”
“是又如何?”景曄挑眉,道:“難不成公主還想等和離之後再與孤締結姻盟?”
薑雪臉上綻出一抹僵硬的笑,道:“好,我知道了。”
“還請王爺到屏風後正屋稍坐片刻,我換身衣服。”
她語氣淡淡,並不像尋常女子被表明心意後的嬌怯歡欣。
景曄不置可否,隻起身走了出去。
薑雪坐在床上,片刻竟有淚水滑落。
她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人有如此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如若昨夜是顧霖壇要與她同榻而眠,她不會心中毫無厭惡之感。
他說他不是蕭圻,說蕭圻已經死了。
不知為何,她內心忽然升起一股希望來。
從那日得知對薑辰下手的李從德與朝堂之人有關係後,從那日得知安王與蕭圻並非親生父子且關係勝似仇人之後。
她曾無數次告訴自己,她不會錯,不會恨錯人,不會報錯仇。
可這一切都在那句“阿雪”的囈語中,土崩瓦解。
她想,約莫她的心已經開始相信了。
相信蕭圻含冤,相信自己做錯了事。
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告訴自己。
沒關係,甘寧很快就能回來了,她很快能知道,提前致仕的諫議大夫馮崧身上到底有沒有問題。
沒關係,很快這一切謎團都可以解開,很快,她能順藤摸瓜找到當年與安王合謀毒害大皇兄的人。
沒關係——她睜眼望向屏風外,沒關係,蕭圻興許,興許還在。
賀爺爺從前是那麼疼愛他們幾個孩子,或許那藥裡,是動了手腳的,並不能致命呢?
賀爺爺,賀爺爺!
她忽然像找到救命稻草般,破涕為笑。
薑雪迅速起身穿好衣裳,到外間對景曄道:“你今日可得空嗎?”
景曄倚坐在主位上,懶懶道:“這要看公主準備做什麼了。”
薑雪點點頭,道:“那你稍待,我梳妝好之後,你陪我去見個人。”
“誰?”
“前太醫院正賀原的孫子,賀知林。”
景曄眼神晦暗,沉聲道:“公主在坊間認識的男子倒是不少。”
“讓孤一起去,是為何?”
“賀原是當年唯一一個診出大皇兄之毒的太醫,”薑雪看著他,眼神堅毅,道,“如若按你我所想,當年之事與現下的事情出自一人之手,那麼賀家,也許是唯一識得這種奇毒來由的。”
“可以。”景曄乾脆利落回答道。
薑雪點點頭,正欲轉身回到裡屋梳妝,卻見景曄突然起身走向門口,伸出大手一把將門推開。
薑雪正欲出聲阻攔卻為時已晚,她呆立在原地看向屋外。
拂冬、曉春,還有幾個正在巡守的侍衛,都睜大眼睛僵立在原地。
“看清楚了,”景曄笑道,“從她房中出來的,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