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不作聲的賀知林此刻才放下茶杯,緩緩開口道:“怕他白日裡總是跟著我東奔西跑的也累了,再者今夜是同二殿下出行,加之殿下讓表小姐傳話時說過,莫擾了宿玉,我便沒同雅塢小築的人說起。”
薑雪尷尬地點點頭,她讓江其斌跟著賀知林,原就吩咐了要時時盯緊,一則為護他周全,二則也是怕他與顧霖壇有什麼動靜,自從上一回她去雅塢小築發現江其斌單獨留在那兒,便知道賀知林大抵是起了疑心。
眼下他這話說得也算清楚明白了,薑雪心想,既然素溪母子已經被她看顧起來,往後顧霖壇隻怕自顧不暇,他們幾人也要一同啟程前往膠東,倒也無需讓江其斌留在他那兒了。
盧瓊雙忽然插嘴道:“江侍衛?之前表姐身邊那個嗎?怎麼沒來,我方才回海雲天的時候,在外頭瞧見他了呀,跟我打招呼來著。看起來沒有什麼疲憊之相,精神頭足著呢。”
夜裡本就靜謐,盧瓊雙此話一出,空氣更是安靜兩分。
薑雪沉默的眼神直勾勾看著她,半晌,毫無情緒波瀾地開口道:“嗯,既如此,你自己出去尋他,讓他送你回府裡,順便叫他收拾收拾,今夜便回駙馬府去,日後依舊留在我身邊辦差。”
盧瓊雙愣了愣,不明白為什麼光說了這幾句,自家表姐連帶著一旁的賀先生臉色就都有些難看。
一旁的景曄倒是沒來由地笑了一聲。
見他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樣子,薑雪按捺不住氣憤,在桌底下悄悄踢了他一腳,景曄卻忽然抬腳微微勾住她的小腿,薑雪臉色霎地紅了幾分,麵上卻還要假作若無其事,沉聲道:“王爺覺得我這話有什麼可笑之處嗎?”
景曄歪過頭來仔細看著她的神色,道:“沒什麼,忽然想起舊時趣事罷了。”
薑雪淺淺笑了笑,悄悄將腳挪動放回原地,對著盧瓊雙正色道:“好了瓊雙,快些去同江其斌交待,你若不想回府,便在外頭等著,不多會兒再帶你一同回去。”
盧瓊雙向來都是很聽薑雪的話的,她雖看上去遲鈍些,但畢竟從小在相府和宮中長大的,並不是蠢笨之人。
她亦曉得輕重,薑雪薑鈺與景曄都在此處,要商談之事便不會是小事,她曆來是個懶得動腦子的,橫豎也不想在這些麻煩事兒裡頭插一腳,便立時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對著眾人揮揮手,道:
“那我去外頭買壺好酒,難得夜裡能不呆在四四方方的高門大院裡頭,這樣好的月色,姑奶奶喝酒賞月去嘍。”
盧瓊雙動作瀟灑甩開步伐,正要轉身離開,卻忽見薑鈺沉了臉色“咳”了一聲,腳下一個哆嗦差點沒站穩,這才彆扭地站直身子,規規矩矩同薑鈺道:“表兄,我先行一步。”
說罷,便逃也似的打開屋門躥出數米遠。
薑雪有些不解,問道:“二皇兄,你對這丫頭做了什麼,怎麼她每次見了你都跟耗子遇上貓似的?”
薑鈺清了清嗓子,道:“北邊有一說叫‘血脈壓製’的,興許是如此吧,總歸有個人鎮著她,不叫她太過出格也好。”
“好了,同孤說說,”薑鈺看著麵前三人沉聲道,“去膠東,打算怎麼做?”
薑雪微微垂眸想了想,又抬起眼來看著薑鈺,正色道:“想必賀家哥哥已將前因後果說與二皇兄知道了,那麼,我先說些二皇兄還不知道的事情。”
她將身子轉過去朝著薑鈺,分毫不敢再去看景曄一眼。
“當年大皇兄之死,我可能......誤殺了蕭圻。”
薑鈺神色略微有些震驚,看了看薑雪與賀知林,最終目光落在景曄身上片刻,複又伸手按了按薑雪手背,道:“此事既是我冀國皇家秘事,瑞崇王在場,怕是不便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