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於是李從德就這樣來到了我宮中侍奉,且侍奉得極為妥帖,不多時就成了我跟前最離不開的仆從。”薑雪輕聲道,“我從前以為,是蕭圻收買的李從德。可皇兄現在想想,不覺得此事從頭到尾,都像是有人背後早就計劃好的嗎?”
“李從德是由我保下帶回的長樂宮,與任何人看似都沒有關聯。事發之後,你我查到李從德入宮前曾被乾人收養過一段時日,此外身世便如同一張白紙一般,自然覺得能與他有瓜葛的,僅有乾國來的蕭圻一人。
又因我那時與蕭圻感情甚篤,我自然而然以為,李從德對我的飲食起居、脾性愛好之所以摸得那樣準,全是因為蕭圻指點。
李從德拿了與安王勾結的信件,將禍水引到蕭圻身上,這一切便都那樣順理成章了。”
賀知林神色複雜地看著滿麵灰敗之色的薑雪,輕聲安慰道:“如此聽來,當時情狀,不怪二位殿下會誤以為蕭圻是主使。畢竟誰能想得到,看似隻與李從德有一麵之緣、且當時已經致仕的馮崧大人,會與此事有關聯呢。”
“巧合這樣多,線索卻隻有已經致仕的馮崧一人。”薑鈺拍桌而起,道:“我讓人去他老家尋找,定要將他找回來問個明白!”
薑雪抓住薑鈺的袖子,攔住他道:“許多天前,我已經派了一名心腹去了甘州。”
“過些時日,或許我們便能知道一星半點的真相了。”
一直站在窗旁默不作聲的景曄此時卻突然笑了起來。
“孤不大了解你們冀國人的腦子,”景曄語帶嘲諷,“但若孤是指使馮崧的人,定是不會留他活在世上的。”
“這樣大的秘密,”景曄雲淡風輕地瞥了兄妹二人一眼,“若要保密,活人總是不穩妥的,隻有死人,才是最牢靠的,不是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薑雪點點頭,又道:“但如若馮崧當年真的死了,便更能說明,當年之事非但與蕭圻無關,甚至朝中,如今還藏匿著真正的凶手。”
薑鈺怔怔坐下,片刻忽然回頭朝景曄問道:“蕭圻的屍骨,埋在何處?”
景曄嗤笑一聲,忽而定定看著薑鈺,道:“孤今夜來此,不是要聽你們兄妹二人在這兒直抒胸臆,追悔莫及的。也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孤,孤不屑知道你們對蕭圻有多少悔恨。如若要去尋他墳塋,還不如將事情查清,還逝者清白,於我乾國朝堂亦有助益。否則,”
他看向薑雪,道:“就彆喊孤來此,浪費時間。”
薑雪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前,似水的眸子含著悲憫之色,卻不敢展現在他眼前,隻低著頭扯了扯他袖子,道:“坐下說吧,我隻是先將前因後果同二皇兄解釋清楚,他才會知道,我為何要前往膠東。”
“雪兒,”薑鈺忽然叫住薑雪,眸中有擔憂之色,“若你明日進宮,或者在瓊雙麵前,都暫且不要提馮崧之事。”
薑雪疑惑道:“我向來知道輕重,但皇兄為何特意這樣囑咐?”
“馮崧當年,”薑鈺眼神晦暗難明,輕聲道:“是外祖父最得意的學生。”
“外祖父病還未痊愈,此事必得瞞住他。”
“大皇兄是外祖父最疼愛器重的孩子,當年白發人送黑發人,外祖父差點一病不起。”
“若叫他知道,他最喜歡的學生,與毒害他外孫之事有牽扯......”
“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