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小道!”
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江小道晃了晃身子,哼唧一聲,轉過身接著睡。
“彆睡啦!哎,彆怪我沒提醒你,再睡就沒的吃了啊!快起來呀!”
緊接著,身體被人強行拽起來。
江小道罵罵咧咧地揉揉眼睛:“六叔?”
燭光昏暗,是一間簡陋的四方土房,沒有窗戶,牆壁上坑坑窪窪,炕燒得倒是挺熱乎,宮保南癱睡在上麵,烤得渾身冒氣。
“這是哪?”
關偉咧嘴笑了笑:“朋友家,快走吧,要開飯了,你爹還等著你呢!”
江小道翻身下炕:“那七叔?”
“惦記他乾啥!咱吃咱的,他趕了一天路,可得睡著呢!”
二人走出土房,天還黑著,月光映雪,山裡靜悄悄的,隻能聽見篝火裡的劈啪聲。
一打眼,江小道就明白了,這是土匪窩。
七八間樣式相同的房子組成一個寨子,倉庫、馬廄、茅房,雖然看著寒酸,但應有儘有。寨子外麵圍了一圈削尖的拒馬,幾個年輕人正扛著步槍站崗放哨。
二人路過時,站崗的胡子都很客氣地衝關偉點點頭,叫“六哥”,關偉也逐一回道“辛苦”。
來到最大的房子麵前,關偉停下腳步,叮囑一聲:“小道,大過年的,要是有人逗你兩句,你可彆犯橫,咱們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呢!”
江小道點點頭:“我懂!老崔教過我,我總結了:見麵先賠笑臉,說話點頭哈腰,紈絝架梁逼杵,老婦拋蘇哭喪,”
“嘟囔啥玩意兒呢!”
“江湖要字訣啊!”江小道問,“你不會嗎?想學我可以教你。”
“用不著!”關偉忍不住皺起眉毛,“我是讓你彆犯橫,不是讓你進去要飯!合著你跟老崔待了幾天,叫花子還當上癮了?”
江小道不否認:“其實挺有意思的,六叔,要不哪天你也試試?”
“用不著,我自己有手藝!”
關偉推開房門,一股濃鬱的肉香頓時撲麵而來。
江小道跟著走進屋,裡麵坐了足有十幾個人,炕上一桌,炕下一桌,屋子中央擺了一個鐵爐,上麵架著一口海鍋,也許是盆,爐內的火舌不停地舔舐著鍋邊。
鍋底碼著一排大棒骨,上麵蓋一層厚厚的酸菜絲,大肥肉片子沿著鍋邊擺了一圈,漫出一片亮晶晶的油花,血腸剛下鍋,湯頭咕嘟嘟地發出細密的聲響。
粗獷!美味!過癮!
“小道,說話呀!”關偉用手肘捅咕了一下看呆眼的江小道。
江小道這才回過神來,咽了一口唾沫,抬起頭,看見江城海和一個小胡子並肩坐在炕上的主位,正盯著他看,其他人分坐各處。
“各位叔叔大爺,過年好!”江小道撲通一聲,跪地磕頭。
見麵拜年,這本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禮節。
然而,炕上那個小胡子卻撂下臉子,怒罵一聲:“起來!誰是你叔叔大爺?哪來的野小子跑這認親戚?”
江小道愣了一下,餘光掃過,卻見江城海坐在炕上含笑不語,心裡便明白,這小胡子是要跟他盤道。
幸虧老崔曾教過他幾句春點,江湖上的規矩也略懂一些,醞釀了片刻,便開始對鋼口。
“江湖路上一枝花,橫葛蘭榮是一家!山頭的是長輩,山下的是小輩,道上來的,告幫求助,說錯了話,你多包涵。”
小胡子道:“萬物歸藍藍回水,水漫五行歸八卦。你算哪一行,又是哪一卦?”
江小道答:“金評彩掛,皮團調柳,沒那能耐;蜂麻燕雀,橫葛藍榮,沒那手段。偏門中的偏門,拜的是祖師朱洪武。”
“他媽的!臭靠扇的也敢上山頭安根?”
江小道心裡罵娘,可嘴上仍然客氣:“晚輩在遼陽惹了色唐點子,底子潮了,外頭風大。大當家的,你開山立櫃,庇佑一方。”
小胡子沉吟一聲,又說:“甩個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