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剛才突然……”話到一半,關偉瞬間明白了,“你小子跟我使詐簧?”
江小道略顯得意:“老崔跟我說過,點金算命的,碰上叫不準的事兒,就拿話詐一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定睛則有,轉睛則無。”
關偉自嘲一聲:“大意了!你小子還真是個天生的江湖人,怪不得大哥稀罕你。”
“稀罕我?真稀罕我,還會瞞著讓我乾這事兒?我要是被毛子抓走了咋整?”
“抓走了,你爹也會想辦法,用錢把你贖出來,不然你以為為什麼讓我去偷何力山的老本?那可是鏢局!知道我冒多大風險嗎?要不是因為你,那人頭隨便藏在什麼地方不行,反正毛子都能搜出來。”
“為什麼選我入局?”江小道更關心這個問題。
關偉嗤笑一聲:“小道,你以為你很特殊嗎?隻是碰巧讓你趕上了而已。”
“你剛才還說我爹稀罕我呢!”
“那是後來!所以你爹要認你當兒子的時候,你三叔他們才會反對!關心則亂,容易出岔子,最好是讓你兩眼一抹黑,稀裡糊塗地給我們當刀子。這樣,活兒才乾得乾淨!”
“那你們一開始……”
“我們最初是想讓王有財報官,再嫁禍給長風鏢局,官府一查,人頭一出,必定會有人給毛子通風報信。可我偷了兩回,那老頭兒就是不報官!那晚看到你之前,我其實就已經偷完了,隻是再想辦法讓彆人看到是‘胡彪’在偷東西,還不能被抓到,你當時正好出現,一個不懂行的空子,最合適的人選!”
江小道聞言,略一琢磨,忽然後背一冷。
“那要是當時我被大紅臉抓住了,不就完了?”
“就是想讓你被抓住!”關偉也不避諱,“這時候了,也用不著瞞你了。當時就是想讓你被抓住,這樣官府來查,你當場指正胡彪,這趟活兒早就乾完了!”
江小道怒道:“你們的活兒乾完了,那我呢?”
“你當時又不是大哥的兒子,當然無所謂了。”關偉解釋說,“後來之所以把人頭放在你那裡,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報官。唉!沒想到,這年頭兒,官府的名聲太臭,誰都不敢輕易報官。”
話到此處,江小道不禁歪歪腦袋,透過門縫,看了看躺在炕上睡覺的宮保南。
他對這位七叔的印象並不好,倆人第一次見麵,宮保南就連抽了他幾個大嘴巴。
可如今回想起來,恍然發現,如果宮保南那晚沒放倒二強,江小道早已身陷囹圄了。
為什麼救他?江小道不懂。
“那如果我一直不報官的話,你們打算咋整?”
“還能咋整?”關偉聳聳肩,“再找彆人唄!唉,借刀殺人就是麻煩!但這也沒辦法,長風鏢局在遼陽幾十年,有人脈,又有本事,不借毛子的手,真未必清得乾淨。”
“這些都是我爹的主意?”
關偉歎息一聲:“大哥要是有這心計,還用得著給周雲甫跑馬嗎?這是你三叔出的主意,記得嗎?就是留胡子那個,他老三!”
江小道點點頭,三叔孫成墨,秀才出身。
本以為得知真相後,心裡能敞亮點,可如今心裡隻剩下了兩個字——後怕!
關偉見江小道沉默不語,猛然發現自己說得太多、太過,怕傷了他的心,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小道,江湖綠林上有句話:不打不相識。彆怪你爹和這幫叔叔心狠手黑,當初你是外人,現在你是家人,不一樣的!咱們要是天天發善心,還怎麼站得住?”
江小道一聲不吭,如此沉默了很久。
突然,他仿佛頓悟一般,抬手一抹臉,仰起頭,粲然一笑。
“六叔,你能耐真大,鏢局都能偷!你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