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丫頭,自打有了老爹給她撐腰,似乎一夜之間就成了江小道天生的克星。
最讓他覺得丟麵兒的,莫過於胡小妍總是不直接戳穿他的謊話,反而總是儘力幫他圓謊,很傷人自尊!
江小道掃興地撇了撇嘴,不耐煩地說:“行,知道啦!”
其實,他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無非是平日裡太過拘束,想借此機會在這附近四處轉轉。
自打鬼子把毛子趕走以後,火車站附近便被劃成了“滿鐵附屬地”,由於鐵路開通,不少“和式洋風”的建築,拔地而起。幾年的光景下來,此地已經從本來的一片荒蕪,漸漸催生出了一條以東洋為主、本國為輔的商業街。
而且,隨著光緒三十二年,關外改製後,徐大人就任東三省總督,大興實業,廣開商埠。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奉天已然大不相同。
畢竟是年輕人,誰不愛那些新鮮玩意兒?
新出的畫報、鐘表、台燈、香皂、望遠鏡、八音盒、保險櫃、雪花膏,甭管見沒見過,總想上手掂量掂量、擺弄擺弄、稀罕稀罕。
江小道在這商業街裡左轉右拐,晃悠了小半天,最後隻買了兩盒老刀。
他倒是沒什麼抽煙的嗜好,但卻很愛收集煙盒裡的畫片兒。
賣煙的夥計跟江小道早已熟識,一進門就道哥長、道哥短地招呼著。
老刀牌最近推出一款《西遊記》,他已經收集了不少。
不說彆的,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和如來佛祖三個大蔓兒,早已集了兩套!師徒四人,無論是單畫還是群像,也都收入囊中。眼下正在收集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結果最近兩回,淨開重複的畫片兒,氣得夠嗆!
今天又能開出什麼?
江小道口中念“咒”,好好祈禱了一番,這才把煙盒打開,捏住畫片兒一角,先拽出來,卻不敢看。
賣煙的夥計欠兒欠兒地往前夠著瞅,卻見畫片兒上,那孫大聖正手持如意金箍棒,棍掃十萬天兵,雲端眾仙,無不色變,或驚或懼,正在倉皇著四處逃竄。
“嗬!道哥,你手氣夠衝的,這可是大鬨天宮啊!”夥計連忙奉承道,“趁著手燙,再來兩包吧?”
江小道從來都禁不住捧,立馬小心翼翼地把畫片兒放進煙盒裡,又要了兩包煙。
正在那美呢,忽然聽見櫥窗外賣報的小孩兒正扯著嗓子大喊:“號外!號外!玉皇大帝剛走,觀音菩薩就沒,天庭大新聞嘍!”
江小道聽了直皺眉,心說這喊的是啥?
前不久一直在嚷嚷著國會、立憲之類的屁話,咋今天突然換詞兒了?
他心裡好奇,便走出雜貨店,衝那報童招招手:“喂,那小孩兒,過來!”
小報童抱著一摞《盛京時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抽了抽鼻涕,問:“先生,來份兒報紙?”
江小道問:“你剛才在那喊什麼亂七八糟的?”
小報童也不懂,如實說:“我也不認字兒,人家讓我咋喊,我就咋喊唄!你要不要報紙?”
江小道掏出幾個老錢兒:“來一份兒!”
接過報紙,小報童便蹦蹦躂躂地沿街跑遠,嘴裡仍舊念叨著:“號外,號外,天庭要聞!”
攤開報紙,一個化名“征子有利”的作者,寫了一塊兒驢唇不對馬嘴的文章。
一會兒說什麼玉皇隕落,一會兒又說什麼觀音還俗,亂七八糟,胡說一通,看起來似乎是想寫一篇滑稽小品,卻讓人感覺是強行瘙癢,莫名其妙。
等看到這篇作品旁邊的一行文字時,江小道頓時怔住。
“帝後駕崩,奉天各界共議國喪事宜。”
宮裡那娘倆兒,死了?
江小道咂咂嘴:“這可得出老大的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