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揣度(1 / 2)

月垂西天,夜正深,風正寒。

江城海的宅子裡,眾弟兄齊聚一堂。夜深相聚,每當遇到這種情況,必定是有“臟活兒”要乾。

眾人四處落座,臉上的神情各不相同。

江城海盤腿坐在炕沿兒上,眼睛盯著地上的鞋,嘴裡“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不怎麼說話。李添威倚在櫃子上掏耳朵,孫成墨借著油燈翻閱《盛京時報》,金孝義不停地敲著肩膀,扭扭脖子,似乎咋整都不舒坦,沈國良閒著沒事兒坐在那裡掰指響,關偉一會兒進屋,一會兒出門巴望,宮保南躺在炕上,瞧著二郎腿,想睡,不敢睡。

幾年的光景下來,老哥仨已經漸漸顯出老態,老四老五壯年將儘,老六老七倒是三十來歲正年輕,可一個太過活泛,一個太過懶散,總覺得差點意思。

關偉出去進來,晃蕩了好幾回,忍不住故意大聲嘟囔:“小道咋還不回來,不能出啥事兒吧?要不,我出去迎迎他吧?”

說完,他便偷瞄了一眼大哥的反應,可江城海穩如泰山,置若罔聞。

“哎呀,你可歇歇吧!”宮保南不耐煩地說,“小道都被你們幾個夾磨四五年了,整個裁縫還整不明白?再說了,他又不是頭一次乾活,用得著這麼操心麼!”

關偉的確是個操心命:“要說讓小道直接把那裁縫插了,那我倒不擔心,可要說故意給人家留條活路,那可不好整,容易留尾巴,萬一讓人家記住了呢!”

話音剛落,卻聽二哥李添威大罵一聲:“他媽的!”

聞聲,眾人一齊朝他看過去。

李添威歪著腦袋對江城海說:“大哥,你還真打算一輩子給周雲甫當刀啊?”

“那不然你想咋的?”

“乾脆反了算了!”李添威毫不諱言地說,“道上的規矩變了!這幾年,周雲甫都被壓成什麼熊樣了?眼瞅著白寶臣和蘇家那小子起來,他有轍嗎?屁都不響了,還他媽跟咱們吆五喝六的,讓乾什麼就乾什麼,真把咱們哥幾個當狗了?”

江城海沉默不語,眾人麵麵相覷。

李添威想了想,稍稍和緩了語氣,接著說:“大哥,我知道,江湖道義嘛!咱們老哥仨都欠著周雲甫的人情,當年從山上下來,不當胡子了,是他幫忙說話,這才消了官府對咱幾個的通緝,可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這人情,咱們也該還完了吧?”

老五沈國良也是胡子出身,立馬隨聲附和道:“要說給周雲甫賣命,其實也沒什麼,但咱們替他乾了那麼多臟活,總得圖點啥吧!”

金孝義點點頭:“賭坊的買賣,給了陳萬堂,我倒能接受,畢竟他原本就是乾那行的,而且說是拜周雲甫,其實算是聯手。娼館的買賣,給了紅姐,大哥的三妹,我沒話說。可煙土的買賣,一直讓他那個外甥把著,總該分咱們點吧?”

李添威冷哼一聲,自嘲道:“咱們的買賣是啥?茶館!飯莊!清湯寡水!有個屁的意思?”

這時,孫成墨忽然翻了一頁報紙,喃喃地說:“有利有弊吧,單說買賣,咱們也有一點好處,乾淨!不然的話,商會裡也不會有咱們的位置。”

說來也是有趣,周雲甫雖然被商會抵製在外,可江城海的買賣卻被納入其中。

這其實也是白寶臣暗中使計,故意挑撥周雲甫和江城海的關係。

沈國良接茬說:“三哥,你這不是給自己找台階麼!那商會除了天天開會捧臭腳,有個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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