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寶臣(2 / 2)

說合作,那是高抬了他,其實根本上還是江湖上拜碼頭、上貢求庇護那一套。

可是,這一次,白寶臣說完,會議室裡卻鮮少有人響應。

奉天聯合商會,儘管看似一個整體,但卻跟各地商會一樣,內部仍有派係之彆。舊時商會的種種陋習,仍頑固其中,同鄉之間有商幫,同業之間有商行。行、幫之彆,壁壘森森。

且不說本地與外地之間,相互爭利;各行與各業之間,互相排擠;單說對時勢的見解,彼此之間就判若雲泥。

形在一處,心似散沙!

商會如此,國亦如此!

白寶臣爭總會長的位置,爭的是聲勢,可這位置,沒個鐵屁股,注定坐不穩。

老爺子見眾人不搭腔,心裡難免有些窩火,匪氣便跟著竄了出來。

“你們不用在這裝啞巴,無商不奸!你們當年巴結盛京將軍,巴結周雲甫的時候,跟我有什麼分彆?東洋不是毛子,咱們是同文同種,都是一樣的人種,合作共榮,一起打那些白皮,不好嗎?蘇文棋,你是留過洋的,見過世麵,你說兩句!”

聞言,眾人便齊刷刷地轉過目光,看向坐在主位旁邊的年輕人。

人所共知,這年輕人,便是蘇家的小兒子。

蘇文棋確實太年輕,看樣子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麵白如玉,紅唇皓齒,言行舉止,文靜秀氣,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小姑娘,完全不像他父親那樣粗獷豪橫,真格是北人南相、男生女相!

蘇父早年自費送他留洋深造,西洋三年,東洋三年,專攻商科經濟,見過世麵,六年期滿,學成歸國,接手家裡的錢莊生意。

這小夥兒雖然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可平日裡卻總是身著長衫,頭戴黑色瓜皮帽,看上去十分傳統。

其實,留洋六年,他早就把辮子剪了,戴著瓜皮帽,墊條假辮子,無非是為了免去諸多不便。隻要把那帽子一掀,你猜咋著?鋥光瓦亮的大背頭!

白寶臣問話,蘇文棋不能不理,可剛要開口,卻猛然聽見屋外響起一陣滔天聲浪!

眾人一時間麵麵相覷,紛紛湊到窗前觀望外麵的情況。

卻見窗外的街道上,各色標語、傳單漫天飛舞,似乎有數百個年輕的新式學子聚成一團,人聲鼎沸,大聲喊著諸如“救亡圖存”、“支持國貨,抵製東洋”之類的話,場麵頓時亂作一團。

白寶臣聽到“抵製東洋”之類的說辭,一時間怒不可遏,罵道:“一幫小屁孩兒,朝廷還沒說什麼呢,瞎起什麼哄!”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見街麵上槍聲四起,不遠處的巡防營衝殺過來,學子們霎時間一哄而散。

白寶臣見狀,不由得冷笑一聲:“真不知天高地厚!”

正在這時,身後卻響起一個聲音,眾人循聲看去,卻見蘇文棋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冷冷地環視眾人。

“白叔,你跟鬼子合作,我沒什麼可說的。但奉天商會,是奉天人的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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