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角裡,江小道頗受老爹的影響,也聽得怔怔出神。
說到單雄信法場臨刑前,在人群中左顧右盼,苦尋他秦二哥的身影,終究是一無所獲,思忖一番,便也破口大罵。
不過,這一番罵,究竟是恨,還是為了給叔寶鋪路?
江小道覺得,大概還是恨多一些。
“江老弟?嘖,彆聽啦!”
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小道回過神來,抬眼一看,不由得有點意外――竟是一顆鹵蛋!
“張九爺?”
自從周雲甫偃旗息鼓以後,江小道雖然每天都照例過來,但卻很久沒再見過張九爺的影兒。
今天既然來了,不用說,肯定是帶了老登的口信。
張九爺神神叨叨的,繞圈兒張望一眼,抻長脖子,壓低了聲音,說:“老爺子那邊有話,‘穿堂風’可能要反,你最近機靈著點,隨時待命!”
江小道心頭一凜,連忙推開身前的茶碗兒,問:“啥叫可能要反啊?這事兒到底靠譜靠譜?”
“?!江老弟,這一年多以來,老爺子來錢的道,一多半都在‘穿堂風’的手裡攥著,你說他身上得有多少雙眼睛?”張九爺敲打著桌麵,“退一步說,主子覺得你要反,你就已經有了罪過了!”
這一年以來,周雲甫的手下之所以還能維持基本的體麵,全賴於陳萬堂的賭坊生意。
原有的“臥雲樓”、“和勝坊”和“會芳裡”生意,三堂口鼎足而立的平衡已被打破。
老話說,恩大成仇!
陳萬堂出力越多,越是不可替代,反而便越是周雲甫的眼中釘、肉中刺!
老爺子是什麼人性?
龍頭瓢把子,一門之內的生死大計,怎麼可能任由旁人執掌?
要不是賭坊生意太過特殊,非藍馬鑾把點不能經營妥善。否則,以周雲甫的性格,陳萬堂恐怕早在一年前便已遭遇“意外”,“和勝坊”的生意也必定要落在他自己的手上。
當然,江湖不比廟堂。皇室無親情,血親都能殺。
但人之權術,卻是一脈相通。
陳萬堂不反則已,等度過了這道難關,依然是一家人,可隻要他稍微露出一點苗頭,哪怕是捕風捉影,查無實據,周雲甫也必定會先下手為強。
陳萬堂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有野心,有能力,也知道時機尚不成熟,可惜自己已經被架在了那裡,不能再等下去了。
“要我乾啥?”江小道直愣愣地問,“把‘穿堂風’給插了?”
“謔!老弟,你口氣倒還真不小!”張九爺拍了拍小道的胳膊,“這麼大的活兒,你也不怕把腰給閃了。”
“那我去幫我爹?”江小道問。
張九爺搖了搖頭,說:“老弟,稍安勿躁!你隻管機靈著點,這兩天,你盯著點蘇家,除此以外,暫時按兵不動,千萬彆打亂了老爺子的計劃!”
“蘇文棋?”
“對!”
事情交代完了,張九爺便賊眉鼠眼地站起了身,臨彆之時,忽然歎息一聲,欲言又止道:“江老弟,人呐,拗不過大勢……唉,保重吧!”
江小道明白他的意思。
周雲甫的手段還在,腦子也還精明。他跟白寶臣過手,明麵上,每一局都贏了,可在大略上,卻是一退再退,已然瀕臨窮途末路的境地。
張九爺走後,江小道又坐了一會兒,等茶喝完了,掃視一圈熱鬨的茶樓,見沒什麼可疑人影,這才起身離開。
時間已經臨近中午,早市口仍然很熱鬨,沿路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甜杆兒!甜杆兒嘞!嘎嘎甜,不甜不要錢。”
“豆角了嗷,都自家種的,要收攤了,給錢就賣了哎!”
“地瓜熱乎嘞!熱乎烤地瓜!”
“打糕~打糕~”
江小道走著走著,忽地站住,往後退了兩步,買了幾根甜杆兒,趁著給錢的功夫,朝後掃了一眼,卻見街麵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東瞅瞅、西看看,問價的多,掏錢的少。
“嘶!”
江小道皺起眉頭,又跑到隔壁攤,問了問豆角咋賣,問完以後,立馬站起身快步離開,一路七拐八拐,淨往那陰冷、偏僻、少有人走的胡同裡鑽,心頭也跟著愈發沉重。
壞了!有尾巴!
更糟心的是,江小道發現自己根本甩不掉對方,無奈之下,便隻好在這附近來回轉悠,心裡不禁叫苦:看來,今晚是回不去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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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大氣,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