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金孝義拍案而起,指著老六的鼻子,怒罵一聲:“操你媽的,小逼崽子,你他媽埋汰誰呢?”
關偉不甘示弱,竟把手槍掏了出來,撂在桌麵上。
“你少他媽跟我耍橫!叫你一聲四哥,你他媽還把自己當爹了?”
“鐺鐺鐺!”
劍拔弩張之際,一陣刺耳的撞擊聲響起。
兩人回頭一看,卻見江城海正拿著煙袋鍋子,使勁兒敲打著地上的痰盂兒。
金孝義有點尷尬,低垂著眼睛,遲疑了一會兒,總算坐了下來,緊接著大手一揮,似乎不想再參與任何爭論。
“我聽大哥的!”
關偉的眼神飄忽閃躲了一陣,便也猶猶豫豫地拿起桌上的手槍,揣進懷裡。
“我也聽大哥的!”
眾人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關偉扭捏了一會兒,這才極不情願地開口道:“四哥,那什麼……我錯了。”
金孝義哼哼了一聲,也不知這算什麼回答。
江城海沒再理會這兩個人,轉頭看向老五。
沈國良渾身一怔,也忙說:“我也聽大哥的!”
宮保南躍躍欲試:“那個,我也――”
話還沒說完,卻不想,江城海壓根兒沒去看他,扭頭便問孫成墨去了。
“老三,這裡就你是念書人,你說說吧。”
孫成墨像往常一樣,不緊不慢地捋了捋胡子,沉吟道:“大哥,我覺得咱們不能走。”
“哦?”
江城海的嘴角露出了難得的笑意:“說出個理由。”
孫成墨明白大哥的意思,這是要讓他代為發話,於是便轉頭衝著幾個弟兄,朗聲論述起來。
“哥幾個,咱們關起門來說自家話。在道上混的,聽到‘海老?’三個字,人人都很敬畏。可大夥兒仔細想想,這份敬畏裡,‘海老?’弟兄們占了幾分,周雲甫這三個字,又占了幾分?”
這問題沒有明確的答案,但大家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外人都說,‘海老?’弟兄們,活兒乾得乾淨,事兒辦得漂亮。可要是沒有周雲甫的勢力和人脈,捫心自問,咱們乾的活兒,真算乾淨嗎?”
李添威的半邊臉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
其實,哥幾個都心知肚明。
這十幾年來,他們已經把道走窄了。市井江湖,山頭綠林,結下的仇,恐怕數也數不過來,被斬草除根的,多是勢單力薄的小人物,真有勢力的人,如白家,哪有那麼容易連根拔起?
周雲甫若在,“海老?”這三個字,在江湖上便是忌憚;可周雲甫一旦不在,“海老?”這三個字,就是活靶子!
跑?往哪兒跑?
除非這輩子都貓在窮山溝裡不出來了,否則,往後餘生永遠都得提心吊膽。
“老三,你這話說得沒毛病,可咱們總得有點兒希望吧?”李添威堅持己見,“周雲甫都已經慫了一年了,白家人步步蠶食。他要是翻不了身呢?咱們就給他陪葬?我以為,命,還是得握在自己手上!”
“二哥說的對!”
孫成墨也承認眼下局勢緊張,便說:“大哥,周雲甫總是一個拖字訣,我也覺得不是辦法,咱們得主動出擊!”
“三哥,咋主動啊?”沈國良苦喪著臉說,“咱們一碰白家的打手,他們立馬就說是日廠的工人,有鬼子幫他們,連朝廷都拗不過,咱們能咋整?”
“不對!”
孫成墨嗬嗬一笑,繼續說:“前提就錯了!不是鬼子幫白家,而是鬼子利用白家!換句話說,一旦白家對鬼子而言,沒了利用價值,鬼子就會把他扔下不管!”
江城海眼前一亮,忙問:“老三,你有啥辦法?”
“哢嚓――轟隆隆!”
說話間,窗外突然電閃雷鳴,強光透進屋子裡,把眾人的麵龐映得煞白,宛如厲鬼。
緊接著,便聽“哐啷”一聲巨響!
狂風驟起,院子裡的大門被猛然吹開,兩扇門板大開大合,連翻撞在磚牆上,幾近碎裂。
大風壓得樹冠“沙沙”作響,桌心的燭火也跟著飄忽閃爍,眾人急忙圍在一處,用手護住將熄的火苗。明黃色的光亮,穿過指縫,變成淡淡的紅暈。
好大的風!
江城海順著窗口看向院門,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關偉也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捂著肚子的老七,心裡暗罵一聲:得!這又是我的活兒了!
“我去把大門關上!”關偉起身說。
“算了,我去吧!”金孝義本就坐在門口的位置,便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四!”
江城海突然毫無征兆地喊了一聲,接著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了看老四,問:“帶家夥了嗎?”
金孝義有點意外,旋即咧咧嘴,笑道:“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