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是“哐啷啷”門鎖卸下的動靜。
片刻過後,房門打開,一抹光亮照射進來,有人走到身邊,在地上放下兩個碗,旋即又快步離開。
兩個碗裡,分彆裝著饅頭和湯。
光亮雖然不強,但趙國硯逆光睜眼,視線仍然吃緊,隻能看見一張模糊的剪影,從形狀上看,似乎有個人正端坐在門口。
直到眼睛適應了當下的光線,趙國硯才看清――那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模樣談不上漂亮,但卻很端莊。
女人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鬟,看上去非常乖巧懂事兒。
“你是誰呀?”
“小道家的。”胡小妍冷冷地應了一句。
“他媳婦兒?”
胡小妍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頭,算是回答。
趙國硯立馬失去了興趣,仍自顧自地躺在地上,懶懶地說:“東西拿走吧,我不吃。我真的啥也不知道,你讓他趕緊給我個痛快算了!”
胡小妍不理這茬兒,徑直問道:“為啥不願意跟著小道?”
“嗯?”
趙國硯一聽,不禁失聲笑道:“等會兒,我沒聽錯吧?那小子竟然派個娘們兒過來勸降?真沒轍了是吧?”
胡小妍並不急於爭辯,而是耐心地聽著趙國硯的笑。
直到對方自己都笑得索然無味時,她方才開口糾正道:“要勸降你的,是我,不是他。不然,你活不到現在。你隻需要告訴我,為什麼不願意跟他賣命就行了。”
問題直接,語氣沉穩。
來者不善。
趙國硯愣了一下,忽然正色道:“他有什麼資格開山立櫃,讓我跟他賣命?”
胡小妍不驕不躁,不急不惱,很平靜地說:“他會有的。”
可她越是嚴肅,趙國硯就越是覺得好笑。
“彆逗了,憑啥會有?你知道開山立櫃是啥意思嗎?你跟那小子一樣,都他媽活在自己的夢裡。”
“你不信?”胡小妍反問。
“我當然不信!”
趙國硯一揚頭,繼而說出了奉天江湖上,很多人想說而不敢說的話。
“他不過就是命好而已,也不知道在哪撞的大運,碰巧入了‘海老?’的眼,被認了兒子。除此以外,他算什麼東西?嗯?我跟他可不一樣,我是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拚出來的,我憑什麼要佩服他這種貨色?”
趙國硯越說越激動,似乎是被觸動了某個心結。
“離開他爹,他算哪根蔥?‘海老?’已經老了!信不信,等‘海老?’一死,他在奉天,一個月都混不下去,江湖上根本不會有人正眼看他!”
“原來是因為這個?”胡小妍默默地聽著,隨後問:“說完了?”
“沒說完!”趙國硯又繼續說道,“我要是有他的靠山,我早就他媽混出來了,還會像他一樣,到現在也隻能躲在老爹翅膀底下撲騰?咋的,你敢不承認,他能有今天,全都是因為他爹‘海老?’嗎?”
“這回說完了?”胡小妍點了點頭,卻語出驚人道,“你說的對,他能有今天,全都是靠‘海老?’得來的。所以,你想說什麼?繼續抱怨嗎?”
趙國硯頓時愣住,想要反駁,卻又忽地覺得有什麼東西如鯁在喉。
見他沒有動靜,胡小妍又說:“要是你想儘管抱怨的,隨你的便,我不攔著,隻當我是打眼看錯了人。”
說罷,她讓小花把輪椅往前推了推。
直到這時,趙國硯才注意到,胡小妍裙下的一片空空蕩蕩。
儘管對方並未刻意強調什麼,可趙國硯還是頓時感到萬分汗顏。
“我是想儘快給他找個幫手,但我也隻能給你爭取三天時間。”胡小妍淡淡地說道,“三天以後,要是你還不同意,就算他不殺你,我也會殺你。”
原本,趙國硯聽得還算認真,可這後半句話,卻讓他實在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哈!你殺我?一個女人!真不愧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個比一個能吹!”
“是麼,你可以試試。”胡小妍的眼神淡漠無光,似乎比江小道還要陰冷。
這時,小花俯身上前,畢恭畢敬地輕聲說道:“少奶奶,回屋不?”
胡小妍點了點頭,一雙眼睛卻仍然盯著趙國硯,一動不動。
木輪椅照例“嘎吱嘎吱”響了起來,兩扇門板漸漸靠攏,留下最後一道縫時,那雙眼睛仍然釘在趙國硯的身上,並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彆忘了,三天!”